乔郁不语,他也不再说话,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乔郁身上。
乔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,不动不言,连眼神都是冰似的冷淡。
元簪笔浑身上下只除了面甲,连手指都被精铁甲包裹,铁甲浑然一体,摘下甚为不便,连他自己都觉得冷得锥心,本想伸手去拉乔郁,终究按捺住没动。
两人之后沉默相对了足足一炷香,待行宫近在咫尺时乔郁才道:“我是罪臣,无诏本不得入内,元大人先请下车,若陛下有旨,我自当进殿。”
元簪笔知他无可商量的余地,于是点头道:“也好。”
他下车,小雪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朝他粲然一笑。
元簪笔颔首,大步走进去。
小雪已弄干净了脸上的易容,他轻功上佳,不知何时落在了马车上,见元簪笔远去,忍不住扭头对里面小声道:“姐姐,大人是忧心姐姐的。”
……
元簪笔入殿,走到丹陛之下,未抬头仰视天颜,便跪下道:“臣未辜负陛下信任。”
皇帝按了按因染风寒而有些昏沉的眉心,道:“元卿率斛州军解行宫之危,朕心甚慰,”他面上浮现出几分倦怠之色,“顾渊渟何在?”
“顾太守与斛州军同驻在城外,此时若无意外,应在大营之中。”元簪笔顿了顿,道:“斛州军少出斛州,顾太守又从不将军事假手于人,事事亲力亲为,眼下正忙,故而未能同臣一道前来,请陛下恕罪。”
皇帝眼中暗色一闪而过,只道:“顾渊渟倒是一点都没变,”他轻轻地笑了笑,“罢了,他一贯如此,朕有何见怪。倒是元卿,能请得顾渊渟出斛州,朕却不知道,是顾渊渟知轻重缓急,还是元卿与顾渊渟私交太好,让他愿意前来。”皇帝话中深意令立侍左右的夏公公背后不由得一冷,他望向下面的年轻人,只看他连跪都端正挺拔,像把搁在架子上的剑。
元簪笔叩首,道:“顾太守忠而体国。”
皇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元簪笔的下文,他头疼的厉害,此刻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来。
如元簪笔这样的纯臣,用起来或许没有那么愉快,但绝不会担忧他的忠心。
“这十几日你赶了数千里路,便是快马加鞭想来也一日未歇息,”皇帝道:“元卿辛苦。”
元簪笔道:“为君分忧,不敢妄称辛苦。”
皇帝笑了笑,道:“起来吧。”他微微偏头,“赐座。”
元簪笔道:“谢陛下。”
皇帝靠着椅子,头疼总是打断他的思绪,因而他慢慢道:“乔郁可还好?”
元簪笔回答:“乔相平安无事,尚在门外等陛下传召。”
皇帝摆摆手,并没有宣乔郁的意思,“乔郁自入朝为官以来,青云直上,朝中无人敢直面其锋芒,从未受过今日这般苦楚,”他这话是体恤乔郁,早在元簪笔意料之中,他听着,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想起静室里,满身是血,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少年人来,“他性傲张扬,虽青年人难免张狂,但行事还是稳重一些的好,此番有惊无险,权当磨一磨他的性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