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与元簪笔对视,只看得见清亮的眸子。
淮王压下心中疑虑,拿起刚才端进来的糕饼盘,随便坐到自己往日坐的地方,懒散地靠在软垫上,掰了一小块桂花糖粉糕放入口中。
元簪笔道:“臣想请殿下做一个证人。”
淮王似有所悟,神情殊无变化,只含糊道:“做什么证人?证婚?”他点点头,“陛下重病,你家……唔,算起来本王与你也有那么些远的不能再远的亲缘,亦算得个长辈,”他笑眯眯的,“你欲拿什么谢本王?”
元簪笔却道:“多谢王爷美意,只是婚事还能再放放。”
“说句最大逆不道的话,”淮王道:“皇兄那已是回天乏术,若再等下去,要守的时日可不短。”他是天子的亲弟弟,饱受天子恩惠,反应却随意得好像与生人无异,“既不是婚事,说说吧,什么事能是你同乔郁都无可奈何,却只本王可做的?”
元簪笔道:“臣想王爷在百官面前证明,故太子仍有子嗣,”淮王原本在漫不经心地摆弄盘中糕点,闻言先是怔然,后猛地坐直了,他刚要开口,元簪笔便继续下去,“子嗣便是乔郁。”
淮王露出一个相当奇特的笑容,他原本不想笑,然而此情此景,他除了笑,居然也想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应对方式了。
一只涂着艳色蔻丹的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。
淮王握住了她的手,低声道:“王妃,我有一事,不知该做不该做。”
淮王妃见他正色,收敛了满脸戏谑玩笑,只问:“不知王爷要做的是事是错的,还是对的?”
朝局中的事怎论对错?唯有他天真的王妃问的出。
淮王却认真答道:“于做错之事的补救。”
“做如何,不做如何?”
“做,或许能让心中稍安,但极可能棋错一招,”他顿了顿,“祸及满门。不做,仍做富贵闲人,平安度日。”
淮王妃娓娓道:“妾与王爷多年夫妻,知王爷做过无数违心之事。”
淮王唯有苦笑,“本王竟以为自己隐藏得极好。”
“违背本心却不得不为,如今有机会补救,缘何不做?”淮王妃掌心温热,热力顺着二人相握出,一点一点传到淮王身上,她沉默半晌,“王爷,妾不知昔日之事,但妾与太子妃相处甚好,纵已过二十年余年,妾亦不曾遇见比她更好的人。”
淮王闭上眼。
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雷雨夜,太子妃向他求救。
可他不敢回应,他怎么敢回应?
他甚至不敢看太子妃乌黑得宛如一块墨玉的眼睛。
淮王低声道:“昨日与一人谈,其深受一极尊贵者恩德,却不知感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