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郁说刘曜是自杀,然而谁都看见了乔郁手中滴血的剑,但纵然如此,也只能附和着乔郁说是自杀。
元簪笔和乔郁皆有事务要料理,一日内还未说上话,倒是日落西沉时,淮王来找元簪笔。
元簪笔放下笔,起身道:“淮王殿下。”
淮王笑眯眯地看着桌案上厚得足以砸晕人的各项奏折,道:“起名簪笔,今日却当真要簪笔理事了。”
元簪笔笑了笑道:“眼下诸事皆为臣所不擅,却无少有人可用,不得不要臣来充数。”
淮王看着他,觉得元簪笔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,就好像卸下了一样极为沉重的包袱似的,终于能喘上一口气。
“这便是妄自菲薄了,”淮王道:“本王听说,元大人呆在偏殿已有半日,何不随本王出去走走?”
元簪笔颔首道:“好。”
御花园中众花凋零,唯独菊花凌霜盛放,洒金一般,开得夺目耀眼。
“今日当中所言,本王有所保留,本王只说太子妃告诉过本王她腹中乃是太子遗腹子,不欲令人知晓,不过是掩饰本王当时的软弱无能罢了。”淮王涩然道,他叹了一口气,下定决心一般:“当年太子妃来找我,她对我说,她腹中有太子的遗腹子,已有月余。”
他是天底下最随行恣意的王爷,元簪笔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这样凄苦的神情,“她求我帮她,无法保全自身也好,只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,”淮王痛苦地垂眼,似乎仍能看见那天连璧苍白的脸,“元大人,我知平日最端方克己不过的太子为何会死在床榻上,皇兄刚登基,我怎么敢……我怎么敢……”
我怎么敢帮她。
“你可在心中笑我庸懦?”淮王问。
元簪笔却道:“王爷之浩气英风,令臣拜服。”
无论淮王是真想帮乔郁也好,做顺水推舟的人情也罢,已当着百官的面证明乔郁的身份。
名正,则言顺。
言顺,则事成。
有淮王开口,太皇太后所言更令人信服。
淮王倚着栏杆,仍是很风流洒脱的模样,“元大人,不是所有人都敢像你一样,甘心舍自己的命去救一个与自己关系并没有那样亲近的人。”他顿了顿,“啊,本王忘了,你同新帝,从来都是很亲密的。”
可就算两情缱绻,又有多少人能如元簪笔当年那般一腔孤勇呢?
“之后,本王发现,皇兄很高兴,我从未见他那样高兴过,”淮王叹息:“皇兄毕竟还算信任本王,本王从皇兄口中隐隐得知,他与太子妃有私。之后的事,本王全然不知,不知太子妃是如何瞒过皇兄,也不知太子妃怎样说通乔夫人,将孩子交给乔夫人抚养。”
太子妃深知皇帝为人,生怕乔郁养在宫中终有一日事情败露,故而求乔夫人抚养乔郁,她或许不愿乔郁知晓真相后犯险,所以乔夫人百般宠溺乔郁,不求他闻达,只要其平安。
然而阴差阳错之下,乔氏终究满门覆灭,乔夫人不愿乔郁赴死,太子妃可能告诉过她自己与皇帝的事,她便干脆赌了一把,告知皇帝乔郁是他亲子。
皇帝与太子本是孪生,容貌连先帝都分辨不出,皇帝从长相上看当然什么都看不出。
他信了,但他有诸多考量,便将乔郁关入静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