瑾石以“元瑾石”的身份登记的南衙右使文牒,在绘阵司都是被叫作“元右使”的,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叫他“瑾右使”。
他想装没听见离开,却不想陆年年发了狠,只听“咚!”地一声响,陆年礼呼痛的声音传来,然后是木质食盒撞碎在地面的沉闷声响,紧接着便是稀里哗啦瓷碗瓷碟碎了一地的声音。
瑾石不得不顿住脚步,他回过身,看到陆年礼捂着额头委顿在地,周围是一片碎掉的碗碟,和那些还在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饭菜。
“走!”陆年年一把抓住瑾石的胳膊,“带我去报名!”
瑾石一愣:“报名?”
“就是南衙的那个报名!”陆年年努力比划,“我从小就会绘阵,什么四大基础绘谱还有每年的阵考绘谱我都有看的!你收我没错的!”
瑾石震惊,陆年年居然是女绘阵师?
陆年年则顾不上跟瑾石解释,她拉着瑾石准备离开这里:“快快,你们南衙在哪儿报名?我好不容易今天才混进来就被这小子逮住了。”
“站住!”陆年礼揉着自己的额头,狠狠地瞪了过来,瑾石有点拿不准他是在瞪自己还是在瞪陆年年,“陆年年郎服,你不要再胡闹丢人了好吗?丞相的嫡孙女,去南衙做绘阵师?你想成为京城的笑柄吗?”
这陆家家务事瑾石管不着,但陆年礼这话搞得南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处一样可把瑾石惹毛了。
瑾石把陆年年拉在身后,抬着下巴,努力让自己气场强大一些:“陆左使什么意思?我南衙还会污了陆姑娘的名声不成?”
大沐并不是有很严重的男女大防的国家,女孩子比前朝自由很多,并不是话本里那些未出嫁之前连男子的脸都不能见的那种民风。
而且按照陆年年之前可以随意四处闲逛的模样,陆府也不像是那么古板的世家。
陆年礼冷哼一声,他没有理瑾石,而是对着陆年年说道:“我知道你喜欢绘阵,但是你喜欢绘阵,就更该接受家里的安排,而不是现在跑来去南衙当什么绘阵师!”
家里的……安排?
瑾石曾经想起来梁方告诉过他,大沐女子喜欢绘阵的,几乎都会选择嫁与一名绘阵师,通过夫君获取一些绘阵的资源来满足自己的喜好。
陆年年喜欢绘阵,那陆家自然是要为她安排一个和她门当户对、甚至于陆家来说可以有助益的人选作为她的夫君。
国师梁方,无父无母,又是顶尖的绘阵师,必然是陆家心里最希望的人选。
而对于在朝中独木难支的梁方来说,如果联姻成功,丞相府又是一个十分优秀的靠山。
所以才有了新年那次太后的撮合。
瑾石心里微微酸涩,他苦中作乐地想,太后是真的疼梁方这个亲侄子。
“可是,”陆年年在瑾石身后颤声回答,“我不止是喜欢绘阵,我更想成为一名真正的、不依附于任何人的绘阵师!我想创造自己的阵法,想绘制出属于自己的大阵,想有一本署名‘陆年年’的绘谱!凭什么……凭什么你们就能当个正经的绘阵师,”女孩子的声音开始哽咽,她发泄般地吼道,“凭什么我就得靠嫁人才能绘阵?我又不喜欢他,而且,而且他心里也有喜欢的人了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