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蒙古本部重新夺回汗位,与瓦剌、往流、窝叶等部数十年争斗不休,彼此都消耗了大量战力。
而今朕派密使访问诸部,瓦剌反应尤为热切,祗受平宁王锡号,只要我朝支持他部统一草原,愿自去北成帝号,改称鞑靼可汗。”
苏晏道:“瓦剌看起来确是个合适的选择,不过,他应该不会如此轻易缔盟,想必是提出了什么条件吧?”
皇帝凝色道:“不错,现任瓦剌首领虎阔力为其长子昆勒求婚,要朕将皇室公主嫁予,以示双方长期结好。”
苏晏心里咯噔一下,很想抓住龙袖大叫“绝壁不可以!不要忘了你朝祖训啊啊啊!”
面上却不露声色,出言试探:“历朝历代,天朝公主远嫁北蛮,不论于国于君都是大事,不可轻许。”
景隆帝目中掠过凌光,断然道:“岂止‘不可轻许’,是‘绝无可能’!莫忘了我大铭祖训——不和亲,不赔款,不割地,不纳贡,天子守国门,君王死社稷!”
这番话一反他素来淡泊平和的语调,说得掷地有声,挥斥着金戈铁马之气。
险些把苏晏听了个热泪盈眶:老子终于亲眼见证了,史上最慷慨激昂的王朝宣言!要是再加个最霸气的“虽远必诛”,人生就算圆满了!
他低头掩饰激动的神色,清了清嗓子:“史上汉家和亲,多因胡虏劲悍,以锐师侵疆犯境,双方拉锯之下战事惨烈,不堪经年,才相约谈和,拟以联姻暂息边尘,终非久安之道。
而今我朝民殷国富,彼族兵力消惫,皇上坚拒联姻,对方也无可奈何。就算心生猜疑又如何,开通互市的甜头还不够他们尝的么,竟厚着脸皮肖想公主殿下,简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!”
景隆帝几乎被他逗笑,“于公有祖训,于私,朕的三个女儿中,柔裕已有婚配;柔嘉、柔熙一个十四岁,一个十二岁,尚且年幼天真,朕怎么舍得将她们嫁去荒远的北蛮,日后最好在京城尚两个乘龙快婿。”
说着正色看他:“苏晏,你可知何为‘榜下捉婿’?”
苏晏一听,升职决心登时又有些动摇:如果有机会,娶公主也不错呀,顶着驸马头衔,啥正事不用干,俸禄照领,算不算把纨绔给坐实了?
皇帝仿佛猜中他的心思,微嗤:“做了驸马,在朝堂中便只能任虚职,真以为朕会放任你偷懒耍滑?想得倒美!”
苏晏心知被捉弄了,忙道:“公主金枝玉叶,臣并无高攀之意。本就该留着有用之躯,为陛下当牛做马。”
“当牛做马就算了,说得朕多么亏待臣子似的。你呀,这是拐着弯儿地骂朕刻薄寡恩?”
苏晏知道这是玩笑话,连声说不敢。
景隆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,继续沿池畔拂柳而行。
苏晏见他神色平朗,正盘计着该怎么旁敲侧击地问一问东宫之事,又听皇帝开口道:“苏晏,朕欲将你调任吏部郎中,你意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