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名没了干扰,利落打开盒盖,将药膏涂抹在苏晏脚踝,又用内劲一点一点蕴开药力,替他舒筋活血。
清凉沁入肌理,灼热痛感大为缓解,苏晏舒服地叹口气,摊平了因忍痛而蜷起的四肢,嘴里咕哝:“这叫什么破事儿……为什么倒霉的总是我?”
之前胡乱裹住的外袍没系齐整,从衣摆下现出一截雪白,沈柒恼火地扯过被子掖好,又去瞪吴名。
黑衣刺客的眼睛只盯着伤处,多一点都不乱看,仿佛不波的古井,不长新叶的枯树。沈柒心道,算你识相!
但还是留不得,这杀手来路不正,身上不知背了多少人命仇家。卫浚想抓他想得要发狂,若是他行踪暴露,极有可能连累苏晏。
卫家势大,暂时难以拔除,苏晏得罪过卫浚,本就危如累卵,更不能让这个杀手留在他身边搅和局势。
最好他再去犯险行刺,鹬蚌相争,无论死的是谁,我都乐见其成。千户暗暗盘算着,对苏晏道:“今夜你已是侥幸。你可知,冯去恶派人伪装成杀害叶东楼的凶手,前来暗杀你。我得知后,一路跟踪,寻隙将那两人做掉,收拾干净。这才换了衣服来见你,是想提醒你当心。”
苏晏一想,也有点后怕,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,被全国最大的特务头子盯上,以后他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生。
“又被他们找到了个借刀杀人的机会。”苏晏喟叹,“以后只怕会越来越危险。我得想个法子,尽快扳倒他。”
“这次十有八九又是卫浚的授意。那老狗,阴魂不散,要是早被人刺杀,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。再放任他逍遥,还不知要残害多少生民,这些人命,一半要算在力有不逮的废物头上。”沈柒含沙射影地说给吴名听,祸心暗藏。
药力发散得差不多,吴名将苏晏的左脚放回床上,又留药盒在床尾,起身便要离开。
苏晏叫住他:“你去做什么?”
“做未竟之事。”
“你别犯傻,卫浚哪有那么容易刺杀。你只见他貌似独处,却见不到周围暗藏刀兵罗网。千户这是在故意激你,你听不出来?”
“他激或不激,与我何干。我心中有恨,手里有剑,想做什么,就做什么!”
吴名走出两步,忽然侧过头。被烛光映亮的半张脸,苏晏看不见,而另一半陷入阴影的脸,坚执冷硬,如箭在弦。
苏晏被这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击中,忍不住要起身,却被沈柒扣住肩膀,不得动弹。他挣不开,急急说道:“吴名!我知道你报仇心切,但也要相信我,我会铲除这颗毒瘤!”
吴名道:“想要铲除他,你付出的代价,比我付出的代价要高得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