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喜把额头压在地面,战战兢兢地连声称诺,发誓以后打死不敢。
皇帝这才消了些气,吩咐他:“起身,继续。”
蓝喜重新净手,按摩皇帝的顶门时,指头仍在微微颤抖。
“不用怕成这样,只要你还有这份手艺在,朕就轻易不会杀你。”皇帝言辞中半是安抚,半是威胁,“你是朕用惯了的老人,若是再换个新的,还得重新调教起,有点儿麻烦。”
……只是“有点儿麻烦”。
朝内外都说他蓝公公是当今宦官第一人,说景隆帝对他如何宽厚倚重,可他得到的这点恩分,与苏清河比起来,屁都不是一个。若是一再批触逆鳞,恐怕要招来杀身之祸!
这下蓝喜彻底死了利用苏晏讨好皇帝,使他纵情遂欲的心思,不得不烦恼起该怎么与苏晏修复关系来。
皇帝头痛有所缓解,又问:“那日是你派人送他出宫的?送去了哪里?”
蓝喜赶紧答:“奴婢怕他醉酒难受,便吩咐送来这南书房,想着若是需要请太医也方便。谁知半路轿子被一名锦衣卫拦下,说奉皇爷的口谕送苏大人出宫,内侍们不敢阻拦,至于最后送去哪里,就知道那人自己知道了。”
皇帝皱眉:“锦衣卫?那个这么大胆,敢假传朕的口谕?”
“据抬轿的内侍回禀,是锦衣卫指挥佥事,沈柒。”
皇帝沉默片刻,说:“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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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,苏晏一身轻装便服,坐马车来到沈府门口,畅通无阻地进入后院主屋。
沈柒正在书房里,穿一身宽松的蟹壳青色贴里,斜倚在一张颇为宽敞的罗汉榻的重重软枕上,翻阅诏狱卷宗。因为提前一步接到下人的禀报,他见到苏晏时,并未露出多么浓重的惊喜之色,只随意拍了拍身旁榻面,招呼道:“上来,坐。”
苏晏原本心底还有些不自在,尤其是看见沈柒翻动纸页的修长指节,就不禁想起因药乱性那夜,这双手是如何拨云弄雨,几乎将他揉成一滩春水的……
他的耳根不由自主地泛红,很想扭头走掉。
然而沈柒自然而然的态度,冲淡了这份尴尬。苏晏心想: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,只当帮我解药性而已,我又何必耿耿于怀,倒显得比他矫情。
于是脱了皂靴,拿起旁边的卷草纹三弯腿炕桌上了榻,把小炕桌往两人中间一搁,不经意似的隔出一条楚河汉界。
“七郎,我想在你府上叨扰一两日。”苏晏曲起一条手臂,架在炕桌上,微微倾身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