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掏出二十文钱搁在桌面,起身道:“圣旨既然下了,明日我便去吏部领任命文书,启程出京。明日巳时,你们装好行礼,驾驶马车,来这里接我。”
“是,大人。”
苏小北边吃剩下的豆花,边看着苏晏挨着路旁的树荫里走,迤迤然朝静巷深处去了。
他心想,大人连被贬官都不放在心上,真真如书上所说,宠辱不惊,安之若素。如此胸怀风度,我能跟着他,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哩!
又想着:看大人神色轻松悠闲,想必这两日那外室伺候得好,也不尽然是个浪蹄子,不如建议大人,明日将她一并带去上任,这一路长山水远的,也好有个人嘘寒问暖,贴身服侍。她若是个性情贤淑的,我和小京认她做主母也无妨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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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晏慢悠悠走到沈府门口,看见巷尾一袭飞鱼服骑在马上飒沓远去,问门口守卫:“沈佥事去哪里?”
守卫答:“回苏大人,佥事大人奉旨进宫了。”
他是皇爷的耳目,大概又有什么差事要交办了,苏晏心想。正要举步进门,身后一辆马车辚辚地驶过来,停住,下来一名侍从打扮的少年,恭敬地道:“苏大人,豫王殿下有请。”
“请我做什么?”苏晏转身,心怀警惕地问。
“殿下知道苏大人很快就要出京赴任,至少三五个月见不着面,特地命小的来请大人过府一叙,想讨教办学章程。”
苏晏说:“你等等。”又吩咐守卫:“你进去禀告管事,叫他去我厢房的书桌上,把那本装订好的青皮册子拿过来。”
须臾,管事亲自捧着册子出门,交给苏晏。
苏晏转手递给侍从:“喏,他要的章程,都在这里了。东西带给他,人就不去了。”
侍从接过册子,面露苦笑。
马车车厢的窗帘被一只纱布裹缠的手掀起,探出豫王的一张俊脸。他挑眉直视苏晏,哂笑道:“孤王就猜到,下人请不动你,还是得孤王亲力亲为。上车吧。”
苏晏摇头,直截了当说:“我不去。”
豫王无奈道:“本王手上还带着伤,能把你怎么样?何必畏我如虎。”
苏晏仍然摇头,心想:那时沈柒的伤比你更重,还不是照样把我“怎么样”了。
豫王把帘子一放,下了马车,走到他面前,低声道:“难道你不想知道,灵光寺刺杀事件之后,卫家在明里暗里做了什么手脚,太后对此事、对你又是什么看法?你避得了一时,避不了一世,总不能一辈子不回京吧!”
苏晏有些意动。他确实很想知道,在外戚普遍式微的铭朝,卫家哪里来的兴风作浪的底气。而如果要扳倒卫氏一族,这也是他必须要去了解和面对的重要关节。
如今恰好有这个机会,深谙内幕的豫王愿意对他吐露隐情,倘若因为一些疑备与避嫌,就闭目塞听,也未免太过胆怯怕事,不像大丈夫所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