褚渊点头:“我险些忘了,你原是北镇抚司的人。我们人数太少,能多几个都是好的,去吧。”
高朔抱拳离开。
除了一人重伤在床,留两个小厮在客栈看护,剩余十八名锦衣卫缇骑怀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,整装上马,朝火光烈烈、厮杀声起的方向飞驰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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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武、王辰砍断牢门与枷锁。齐猛大喝一声,如猛虎脱柙,从喽啰手中抢过一根六角钉锤,挽着锤柄上的短铁链,抡得呼呼作响,一锤头便砸烂了个狱卒脑瓜,狂笑道:“杀去府衙,把狗官都杀了!”
一行人冲出大牢时,外面已被官兵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,齐猛见状更加兴奋,疯虎般冲进人群,钉锤扫到之处,血肉飞溅。贼匪被他悍勇带动,士气高昂,随他冲锋杀戮,喊声震天。
王氏兄弟殿后厮杀。穿云哨箭升空爆炸时,两人身处地牢,并未见到,此番一出来,便有机灵的喽啰过来禀报。
王辰一刀砍翻个兵卒,对王武道:“哥,狗官发了求救信号,附近卫所几千人马,想是不多时便会赶来,我们不能恋战。”
王武答:“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,哪有入宝山空手归的道理,再怎样也得把姓陆的和姓周的杀了,替家里人报仇……还有那个姓苏的小子!城外还有六七百名兄弟,由杨会领着,好歹还能抵挡一阵。”
杀陆安杲和周之道,王辰十万个赞同,可是听见要杀苏晏,他心里打个突,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涩重滋味。
脑海中鬼使神差闪过零星画面,忽而是瀑布后方的洞窟中,赤裸少年向后跌倒,如墨长发披散在雪白皮肉上,被他一把抄住脖颈时,坦然道谢;忽而是寨中木屋,少年盘腿而坐,脏污布袍也难掩一身清气,捶地骂娘更显赤诚率真;忽而又是按在自己肩膀上的一只手,那只手与自己击掌三下,伴随着“誓不可违”的铿锵承诺——
难道这一切,都是骗人的?
也许那少年官员真的与他父母的死无关,算算时间,行刑之时,他差不多刚好进城,在法场上恰巧撞见……
王武与王辰是双生子,心意相通。王武一见弟弟神情,便知他志念动摇,当即冲过来,为他格住一记背后偷袭,低声骂道:“战场走神,不要命了?!为了个诓骗过你我的杀亲仇人,你是不是傻?”
王辰也知道自己此刻仍想要去相信苏晏,甚至下意识地为他找脱罪理由,的确是傻得不行。
狠狠咬住后槽牙,他挥刀斩落偷袭兵卒的头颅,任烫热鲜血泼了一脸,藉此来警醒自己收心断念,不可再被苏晏的鬼话蒙蔽。
周知府带着衙役与兵丁赶到时,上千守军正被五百贼匪压着打,伤亡惨重,士气低迷,包围圈已被杀出个缺口。他赶紧指挥兵丁填上缺口,自己骑在马上放声高喊:“卫所五千精兵已经入城,即刻便至!贼匪还不受降?现下投降,除匪首之外,其余徒众可免罪。等援兵一到,军令无情,本官想救都救不了你们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