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犹豫一下,问:“同知大人,可是有心事?卑职愿为大人分忧。”
沈柒掌心里捏着那张濡湿的纸条,极力冷静,吩咐道:“这几日皇宫里是哪一班值宿,你去交代个可靠的人,盯着上头的动静,但凡关乎人马离京外遣的,都及时来禀报我。”
石檐霜大惊——这是暗中打探天子谕令,若是被发现,罪名堪称严重。
以他对沈柒的了解,能说出这番话就已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,不可能再劝回,如果他还想继续跟着沈柒混,就必须执行。
他在心底权衡了短短几息,最后还是决定相信沈柒,同时也是相信自己择主的眼光,于是抱拳道:“卑职这就去办。”
次日早朝上,令百官瞠目结舌的一幕,也就在第一时间传到了沈柒耳中。
“……辛阵海?皇爷说要召见他,没听错?”
“千真万确,消息来自奉天殿的内侍,此人可信。”
沈柒一时众念交集,说不清是不甘、愤怒,还是失望与嘲讽。心中无声地道:看来我再怎么尽心办事,再怎么立功,都抵不过皇爷心里的忌讳与防备。哪怕我拿出铁打的证据,证明那次与清河并未因药越界,他也不会信任我,更何况是真越了界……皇爷究竟把清河摆在什么位置?绝不止是信重的臣子。而他对我的态度,看着有所青睐接连擢升,实际上却疏离防备,也不仅是出于帝王的疑心与权术……
想起苏晏身边不时出没、心怀鬼胎的一干人等——太子、豫王、吴名,如今怕是还要再算上天下最有权势、至尊无比的那个人,沈柒在压力重重的同时,也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,仿佛一柄渴饮鲜血、时刻期待着刺穿与撕裂对手的利刃。
对手越强,利刃会被磨砺得越锋锐,攻击也就越刻毒。
沈柒深吸了口气,对石檐霜道:“有件事,你立刻着手去办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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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坠马受伤,还摔断了一条腿?”热茶险些洒出杯沿,蓝喜忙把茶杯往桌面一搁,“怎么回事?出宫时不还好好的?”
内侍答:“是啊!辛大人领旨后,回府打理行装后,骑着家中一匹上好的骏马,前往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,准备召集人马出发。谁料刚出家门不久,那马就发了狂,沿街冲撞,最后抽搐倒毙,辛大人不慎摔伤。”
蓝喜皱眉,嗅到一股宫闱与官场上屡见不鲜的阴谲气息,追问:“那马是怎么回事,找兽医看过了么?”
“看过了,说是误食了红豆杉。那马倒毙时,食道里还有没嚼烂的树叶。”
“红豆杉的枝叶与树皮对马匹而言是剧毒,凡养马、卖草料者无人不知,怎么误食的?是被人故意混在草料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