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魁梧的身形如天神矗立在帐门口,宽阔胸膛正对着苏晏的脸。
苏晏仰脸看他,被羡慕与压迫感同时击中,很想脱口道:大兄弟,天道损有余而奉不足,让个十公分给我可好?
阿勒坦也在端详面前穿了曳撒的苏晏,不由得露出笑容,“你很适合穿我们的质孙袍,好看。”
曳撒本是北漠部落发明的服装制式,鞑靼语和瓦剌语都称之为“质孙”,自元朝引入中原后,由于骑射方便,在铭朝大为流行,又与汉族服饰的样式、花纹相融合,才形成了如今华丽浓艳的琵琶袖百褶裙长袍。
相较肥大的道袍、直裰等,苏晏更喜欢穿着行动自如的曳撒,于是也笑道:“显个儿嘛。”
阿勒坦大笑着去揽苏晏的肩膀,想要把他带入帐中。
荆红追目光一寒,伸手叼住阿勒坦的腕子,逼迫他放手。阿勒坦转头看荆红追,挑衅似的扬了扬眉。
两人一个硬要搭,一个硬要对方撤,两股真气在指、腕、臂间潜流暗涌,又恐爆发出来伤及苏晏,故而暗中较劲,来回拉锯。
苏晏听见肩膀上两只手关节咯咯作响,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左右两人,忽然福至心灵地想起前世踢完球,舍友们勾肩搭背去食堂的情景,于是也伸手揽住荆红追的肩头,说:“走哇,一起走。”
于是三个人并排搭着肩进了帐篷。严城雪与霍惇跟在后头,一脸惊诧。
……竟和蛮子勾勾搭搭,简直斯文扫地!严城雪腹诽,莫非这姓苏的小子真与夷狄串通,因此打压羞辱我两人,给蛮子出气?
他气得转身便走,被霍惇一把拉住,小声安抚:“人在屋檐下,低个头过去就好了,大不了回头参他一本。君子报仇,三年不晚么。”
严城雪这才忍下这口气,被霍惇拽进帐篷里。
帐篷角落里正煮着一大锅食物,奶香扑鼻。阿勒坦招呼苏晏在矮榻上落座,苏晏拉着荆红追,让他也盘腿坐在自己身旁的软垫上。
严城雪极讨厌奶腥味,被熏得险些背过气,只恨不得捏着鼻子不呼吸。他原本打定主意,绝不道歉,如今却觉得倘若可以少闻这味儿一息,宁可道歉。
霍惇率先开了口,对阿勒坦抱拳道:“昨夜不分青红皂白,命人捉拿阁下,对阁下刀枪相向,是我不对,今日特来赔礼致歉,万望阁下海涵。”说着偷偷拉了拉好友的袖子。
严城雪强自屏息,苍白的脸涨得通红,胡乱拱了拱手,飞快丢出一句:“对不住。”旋即忍无可忍地甩袖出帐。
霍惇朝苏晏无奈地笑了笑。
苏晏对着阿勒坦叹道:“我知道他们的道歉不走心,全是不甘不愿,但我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。至于原不原谅,都由你。”
“算了。”阿勒坦全程没有看严城雪和霍惇一眼,说完这两个字,又强调了一句,“不是原谅,是算了。”
苏晏颔首:“我明白。”
霍惇担心严城雪的安危,向苏晏抱拳告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