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解释并不被瓦剌人接受,瓦剌人仍骂骂咧咧地想砍他和霍惇的脑袋。方脸说:“无论是不是他们两个动的手,毒药和飞针总归是他们那里拿的,洗不干净!”
苏晏追问:“严寺卿,你能即刻再做一份解药么?阿勒坦还活着,若能解了他身上的毒,瓦剌人的仇恨也会淡化许多。”
严城雪惊异非常:“他身中‘边城雪’两个多时辰,竟然还活着?!嘁,真是命硬啊,我倒有几分佩服他了。只可惜,制作解药所需的原料,我手上剩余不全,有几味药材出产南疆,又颇为罕见,估计即使千山万水地寻来,也少不得一年半载时间。他能等么?”
苏晏苦笑:“只怕他连三五天都等不得。”
严城雪凉薄地撇了撇嘴唇:“那就只能听天由命。”
苏晏再次拦住了杀气腾腾的瓦剌人,劝道:“我这就派人,前往南疆寻求原料。能制作解药的唯有严城雪一人,若真杀了他,阿勒坦就连最后一线生机也被掐灭了。”
瓦剌人杀不是,不杀又难平心中愤怒,直气得如野兽一般嘶吼。
方脸说:“真要折腾一年半年,阿勒坦能等?我们要带他回家,请汗王做主。”
苏晏一时也没辙。解药究竟能不能及时做出来,还是个未知数,瓦剌人要带阿勒坦回部落,他也没有反对的理由。
方脸用刀尖指着霍严二人,厉声道:“这两个,嫌疑太大,我们也要带走。”
苏晏沉下脸:“他们再怎样也是我大铭官员,即便犯了事,也自有大铭律法惩处,何劳他国之人操心!我只能答应你,将此事原原本本奏禀御前,由圣上定夺发落,最后必会给孛儿汗虎力阔一个交代。”
方脸道:“口说无……无信物!”
苏晏走进帐篷,就着桌上烛火,用笔墨在白帛上写了个简短的凭文,盖上自己的御史印。
“看不懂汉文,万一你乱写。”
苏晏又好气又好笑,“这是官印!我不要自己的信誉,难道还不要朝廷的脸面?”
方脸这才收了,小心翼翼藏进怀里,对他说:“我们这就走,让你们的关隘放行。”
苏晏点头道:“早点回去也好,贵部想是不止一个神神道道——呃,身怀异术的巫师,或许真能救他。我这边也会尽力制作解药。此案我会禀明圣上,最后的处理结果,将以国书递交汗王。
“还有,你们带着阿勒坦赶路,所买的茶叶和盐想是没法同时运走,我也会按照先前的约定,派出兵卒护送货车前往瓦剌部,迟些日子会到达。你们最好留下一人作为向导,以免运货队伍迷路。
他把诸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,方脸也无话可说,右手轻捶左胸,对着苏晏行了个礼。放下手臂后,又道:“刚才那个礼,是给阿勒坦的朋友苏晏。对铭国的苏大人,我也有句话放在这里——严霍两人必须死,你们皇帝如果包庇,那就等着迎接汗王的怒火。”
苏晏暗叹口气,朝床榻走去。
阿勒坦仍在昏迷,脸色较之前更加灰败枯槁,体内的生机似乎每时每刻都在流失。毒性只是暂时被压制,就像一条蛰伏的蛇,随时准备气势汹汹地反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