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还要你真心悔过,去向苏晏谢罪,任其责罚,直到他原谅你为止。”
豫王陡然抬脸,神情绝望又尖锐,像当年贯穿了心口的那柄长戟,“——谢罪之后呢?”
“各行其道,再无交集。”
豫王的手将卧单紧攥成一团,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支棱凸起,手背青筋毕露,一字字咬牙道:“恕、难、从、命!”
皇帝扬眉含怒:“你还不死心?他现在对你芥蒂难消,视你如洪水猛兽。你这么死缠烂打,风度何在,脸面何在?”
“芥蒂难消,我会自己去消;视如洪水猛兽,我会让他改观。但皇兄若以君权天威迫使臣弟放弃,臣弟不得已,只能抗旨!”
“放肆!朱栩竟,你可知抗旨的下场?藐君犯上,即使宗室身份,也庇护不了你。”
“下场……赐死么?臣弟无惧生死。”豫王惨笑着拉开衣襟,暴露出胸膛上累累旧疤,其中心口那一道尤为扎眼,“皇兄逼我割爱,与剖心何异?不如在此直接动手,省得又要下旨定罪,又要命人捉拿,大动干戈。”
他从枕下抽出短剑“钩鱼肠”,将剑柄塞进皇帝手里。
皇帝面色铁青,斥道:“你这是求死?这是挟功逼君,还有没有一点为臣、为弟的良心!”
豫王紧握着皇帝的手和剑柄,将锋利的剑锋往自己心口撞,“有没有良心,皇兄剖出来看看就知道了。苏清河就在臣弟心尖上,不剖出来,如何割舍?”
刃尖入肉,血流蜿蜒,皇帝再一次被犯浑的弟弟气得手抖,“你看你这副德性,哪里像个亲王,分明是兵痞无赖!”
豫王从割肉之痛中尝到了从心所欲的快意,仿佛体内那股流窜的恶气也随鲜血一同涌了出去。他大笑道:“人生在世,倘若爱不能爱,把自己活成个无情无欲的神明,即使天下在握又有什么意思——你说是吧,皇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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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豫王府某个偏僻的角落,夜色覆盖的阴影深处,殷福猝然一咳,喷出口乌血,向前踉跄两步,手按在嶙峋的山石上。
拈在指间的鹤骨笛被溅上星点血斑。
他努力运功调息,片刻后方才站稳。
这几日,除非豫王离府,每夜的笛音不曾断过。以传声入密之法,送至目标一人的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