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功法,闭眼装睡。
片刻后,韩奔蓦然清醒,只觉自己之前失神了一两息,浑然不觉异样。
他低头看怀中熟睡的青年,大拇指揉了揉对方脸颊上的靥涡,动作里带着难以察觉的爱怜。他将殷福抱上床,为其脱去鞋袜外衣,盖好棉被,随后拎着酒坛离开房间。
-
闭紧的后殿中,景隆帝用力甩开了豫王的手,连同那柄短剑,也飞射到墙壁上,“夺”的一声入木三分。
锦衣卫听见兵刃风声,惊疑不定,但碍于圣谕不敢冲进来,于是在殿门外高声叩问:“卑职待命!”
皇帝扬声道:“无事。”
殿外又沉寂了。
皇帝转而对豫王下令:“先把病养好,再去向苏晏谢罪。至于他要如何惩戒你,最终原不原谅,都看他自己的意愿。此后,除了公事上的接触,你不得再骚扰他。”
豫王心中不忿,笑里带了些讥讽:“同样追求心上人,如何皇兄那里叫宠幸,到臣弟这里就是骚扰?果然尊卑有别,不必讲道理的。要不这样,皇兄直接一道圣旨,给他册封个妃位,臣弟再荒唐浪荡,也绝不会对嫂嫂出手。”
“休得胡搅蛮缠!”皇帝深吸口气,沉声道,“他乐意接受才叫追求,他不乐意就是骚扰,你有异议?有异议去先帝留下的金锏面前说!到时也别给朕做什么剖心明志的花样了,直接打折你两条腿,叫你寸步出不得府门!”说完拂袖而去。
殿门大开,严阵以待的锦衣卫终于松口气,簇拥着圣驾回宫。
豫王独处幽暗的寝殿,纹丝不动地坐在床沿。
府内下人探头探脑地观望了片刻,见炭盆早已熄灭,殿内冷得像冰窖一般。最后实在忍不住,也不等王爷吩咐,赶紧入内添加炭火,收拾酒坛,重新铺好床,把灯烛都点起来。
“阿骛睡了么?”豫王忽然问。
侍女答:“回王爷,还没睡,正和奶娘玩耍。是否需要奴婢把世子抱过来?”
豫王沉默了一下,摇头:“算了,让他继续玩罢。你们收拾好了都出去,让本王一个人静静。”
侍女们服侍他沐浴更衣、包扎伤口,退下去后,重新关上殿门。
豫王喝完御医煎的药,躺在床上,嗅着金兽香炉里淡淡的宁神香,头脑逐渐清醒。他慢慢琢磨起来:
被噩梦与梦境里的笛声纠缠,已有五六日。其间唯独去水榭住的两个晚上,没有发噩梦,症状也减轻了许多。为何?
是因为水榭位于大湖中央,四面空旷,外人无法接近?
如果是,那么就意味着,笛声不是梦境的一部分,也并非幻听,而是人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