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王爷已经扰人清梦了。”
外面稍作沉默,声音变得低沉:“本王今日送了韩奔最后一程,回来的路上见到你和太子同行,从白纸坊的废墟里出来,脸色凝重,想必心情也很糟糕。所以今夜本王来找你喝酒。”
苏晏微怔,道:“酒入愁肠愁更愁,还是算了吧。”
“一醉解千愁。可惜本王千杯不醉,但求一醉都不能。你若是不放心,浅酌即可,只管死命灌我,能把我灌醉,我感谢你。”
苏晏听他话语中满是低落与苦闷,又想起白天在医庐,豫王说韩奔跟随了他十五年,想必不仅仅是主人与侍卫的关系。
十五年前,豫王还在军中,两人应该还是“岂曰无衣,与子同裳”的袍泽,难怪韩奔死了,他会那般难过。
苏晏叹口气,接下铃铛,打开窗户。
一阵冷风灌进来,他只穿了中单,还光着脚,不禁扭头打了个喷嚏。
豫王利落地翻进来,立刻关紧了窗户,说道:“赶紧把外衣穿上!炭盆呢,我去点。”
苏晏本还有些后悔自己一瞬间的心软,听对方催他穿衣服而不是脱衣服,才放了一半的心,连忙里三层外三层地穿起来,坐在重新点燃的炭盆边烤火。
“这都二月开春了,还这么冷。”苏晏说。
上次两人独处,还是在不堪回首的梧桐水榭。如今虽然他放下了怨恨,而豫王也以实际行动向他表达了歉意和悔改,但这会儿他难免还是感到尴尬,所以最安全的话题就是聊天气。
“倒春寒么。”豫王随口答,把沉甸甸的两坛烈酒放在桌面,“来,灌醉我。”
苏晏倒一碗,他就仰头喝一碗,比喝水还快。
苏晏见他独自喝了大半坛,仍是半句废话没有,也给自己倒了一碗,慢慢喝完了。
“来,互相吐个苦水吧。”他说。
“……我没苦水可吐。贵为亲王,锦衣玉食,能有什么苦水。”豫王往喉咙里又倒了一碗酒。
苏晏端起酒碗,“我有个关于你的发现。”
“什么发现?”
“你平时说话自称‘本王’,凡是装腔作势、拿腔拿调、话里有话的时候,就自称‘孤王’。”
豫王停止灌酒,看向他:“我有吗?”
苏晏点头:“只有在没有任何心情去矫饰的时候,才会自称‘我’。”
“你还漏说了一点——”
“哪一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