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不久,从帘幕下方的缝隙里,一张对折的纸条被悄无声息地推了出来。
褚渊拿起纸条打开一看,上面写着两行字。
字迹十分生疏与吃力,即使用的是类似现代硬笔的、更易于书写的双瓣合尖竹管笔。刚开始的几个字尤其显得笔画扭曲,犹如出自握不住笔的幼童之手。
褚渊有些心酸,看完纸条,用身旁的烛火烧成灰烬,叩首后起身离开静室。
他在门外遇见正在等候的陈实毓。褚渊动了动嘴唇,一时不知该交代、拜托些什么——无论他们交不交代、拜不拜托,应虚先生都已经秉持一颗医者之心极尽所能。
陈实毓微笑着朝褚渊点点头,说道:“褚大人去罢,这里交给老夫。”
褚渊向他抱拳,深深躬身:“圣躬就全仰仗先生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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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治病”的一夜过后,朱贺霖总想找机会与苏晏独处,琢磨着怎么敞开心扉好好沟通一番,进而让对方接受自己的心意。
可惜苏晏恪守当夜的约定,出了殿门后两清,再碰面就完全一副君臣和礼、公事公办的态度,倘若用后世的话说,大约就叫“拔屌无情”。
朱贺霖一连碰了几鼻子灰,再怎么满怀热爱,也难免被冷水浇得透心凉。
富宝不忍见他苦恼,出了个不厚道的主意:“奴婢找个由头把苏大人约进宫赴宴,哄他喝御酒‘寒潭香’。那酒清甜好入口,后劲却大得很。到时奴婢把殿门一锁……后面就看皇上的本事了。”
朱贺霖笑骂:“什么下作的招数,亏你说得出口!”到底听了有些心动。
他与苏晏少年相识,彼此秉性可谓知根知底,一方面暗恨这厮勾三搭四、全无节操;一方面又觉得对方风骨藏在风流中,真踩了底线搞不好要玉石俱焚,矛盾得很。
富宝谢了罪,又笑嘻嘻道:“奴婢虽是无根之人,但也知道情之一事没道理可讲,分分合合还不都是看当下的感觉。苏大人就算再硬气,皇上多使些水磨工夫,磨着磨着,兴许就磨化了。”
朱贺霖拿盘子上的贡果砸他,富宝笑着躲开,退出殿去。
大殿角落里,梨花与海棠缠咬成一团。不知是不是欺压同伴过头终于遭到反击,梨花发出一连串尖叫,听着很有些凄厉。朱贺霖吓一跳,怕爱猫受伤,几步赶过去想分开两只猫。
近前了才看清情况,当今天子神色复杂地看着两只交.配的猫,转身“嘁”了一声走开,心中悻悻然想:猫都成事了,人还只能抱着空枕头睡……没天理了!
苏晏没赴富公公的约,倒不是因为心存警惕,而是近来又忙碌起来,实在抽不出空。
眼看快要到五月,全国公祭的日子将近,他得确保各府城的有司衙门具体操作时不出状况,因此少不得一道道公文往各地发、一个个督察御史往外派,同时锦衣卫各卫所的暗探们也得配合着大面积调动起来。
西洋画师爱华多不休不眠地赶工了一个月,几乎累脱了形,还想找苏晏诉诉苦、邀邀功,结果到文渊阁门口一看,他比自己还累呢,简直要被桌案上的奏本淹没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