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贺霖不待他说完,就一头扎进了里屋,直奔床榻边。
床上一团蚕丝被裹着个人形,只在枕上露出乌黑的长发与一张粹白的脸,眼睫紧闭。荆红追坐在床前踏板上,握着苏晏的手腕,真气如平缓细流,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脉门。
朱贺霖急问:“他怎样了?”
荆红追沉声道:“七情伤。我已喂大人吃下你给的药丸。”
朱贺霖想起之前清河以为父皇驾崩时的情形,犹有余悸:“这次为何会到咯血这么严重?!”
“咯血是因为食道与胃都有破损。”荆红追神色些黯然。他于武道已是宗师境界,体内真气浑厚且时时自生,输出的这一线真气量少而缓慢,哪怕连着几天几夜不停顿也游刃有余。这股黯然之色更多是来自于心情。
他皱眉道:“其实大人脏腑间的这些破损并不严重,真正严重的是情志失调,引发体内阴阳紊乱。若不及时调理,恐伤元气与根基,导致日后百病丛生,甚至……”
“甚至什么?”
“甚至可能折损寿元。”
朱贺霖惊道:“那就赶紧调理!太医!我马上叫太医全都过来会诊,该怎么吃药,怎么治疗,赶紧的!”他语无伦次地说着,竟不顾皇帝威仪,亲自跑出屋门吩咐庭下侍卫去叫太医,旋即又折返回来,小心地拨开一角被面,侧身坐在床沿。
低头端详苏晏失去血色的脸,朱贺霖紧张兮兮地将指节放在对方鼻端感受呼吸,被荆红追狠狠瞪了一眼,方才强忍心中焦灼,举止镇定下来,问道:“清河昨夜……遇见沈柒了?”
荆红追微微点头。
朱贺霖含怒道:“那个杀才对他说了什么,把人刺激成这样?”
荆红追手搭脉门,闭目不答。
朱贺霖咬牙:“你不说,我也能猜到。混账东西,我昨夜在北镇抚司就该让火器手乱铳齐发射死他!”
枕被间,苏晏长而零落地吸了口气,缓缓睁眼。朱贺霖想握他的肩头,半途又收回来,隔着被子摸了摸,小声问:“清河,你有没有舒服点?”
苏晏轻声道:“让皇上担心了。”
朱贺霖不由得喉头一涩:“你生我气?因为沈柒?”
“臣没有。”
“这里没外人,你却叫我皇上。”
苏晏虚弱地扯了扯嘴角,改口道:“让小爷……贺霖担心了。”
朱贺霖这才松了心弦,曲指轻抚他的脸颊:“听说你回府时昏迷,可把我担心坏了!如今醒了就好,一会儿让太医给你会诊,好好吃药调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