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进来。”阿勒坦说。
十七岁的斡丹掀开帐门,大步走进来,望向他们的领头雁时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热切与崇拜。
他的父亲沙里丹,为了带中毒的阿勒坦去找神树,死在乌兰山脚的冰原上。为此阿勒坦可以容忍他除了叛乱之外的一切行为,包括直呼其名。
拳头叩胸行了个礼,斡丹在阿勒坦面前盘腿坐下,笑道:“方才我带队巡逻,远远看见铭国使团的车队,想起你吩咐过的事,便立刻来报了。”
阿勒坦伸手拍了拍他的颈侧:“好样的。”
斡丹问:“你好像很期待,为什么?”
阿勒坦卷起舆图,嘴角微扬:“因为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,会跟随使团而来。”
他的心腹们都知道圣汗在找一个中原男子,虽然不知其姓名、容貌与身份,但非找到不可。斡丹兴致勃勃地问:“找到以后呢,阿勒坦是要杀了那人祭天,还是把人留在部族中当奴隶?”
阿勒坦有些意外:“为什么你们会猜我想要杀他,或是奴役他?”
斡丹道:“我们不是与铭国交恶了吗,那就是敌国人,又不是女的,生不了孩子,有什么用?”
阿勒坦失笑:“斡丹,倘若我们想建立与大铭一样强盛、甚至更加强盛的帝国,这样想可不行。我们需要吸纳其他国家的文化以壮大自身,这种时候,人才可比黄金更宝贵。”
斡丹不理解,也不想理解,反正圣汗说什么都是正确的,是上天借由神树之子的口,在人间传达旨意。
他换了个思路,问:“你打算怎么留下那人?万一他不愿意呢?”
阿勒坦答:“那就想办法让他愿意。”
斡丹跳起来拍了拍屁股:“这毯子太热了,我要出去继续巡逻。你呢?”
阿勒坦想了想,说:“我觉得我应该先去河里洗个澡。”
铭国的使团在傍晚时分抵达了黄金王庭。因为两国边境不稳,接待的气氛有些微妙。
不算上护送的卫队,使团一共九人,主官为正四品鸿胪寺卿,姓郑,精通北漠语,也会看眼色,深谙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,场面话说得花团锦簇。
阿勒坦等他见完礼后,直截了当地问:“吻合要求的那人呢,是哪个?”
郑寺卿被问得一愣,想起瓦剌在国书中要求大铭派官员来参礼,指定条件是“两年前在清水营任职过、与马匹交易有关、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官员”。这个倒是早有安排,他拱手答:“禀圣汗,的确有吻合条件的官员,正是副使肖绶。”
但他没敢说,这个肖绶是临时受命当的副使。其人不过是陕西行太仆寺的一个寺丞,当年在清水营负责征马。虽是不入流的小官吏,但胜在年轻,只有二十二岁,算是最吻合条件的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