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晏心慌了,想转身逃离,却被对方擒拿着抽身不得,无奈道:“我说实话,你先松松手。”
豫王松手,慢条斯理地扯平他衣襟上的皱褶:“你说。从最后一次见到我那好侄儿说起。”
苏晏见他猜出背后授意者,也没什么好隐瞒了,把朱贺霖找到自己隐居地的事大致说了一遍,最后解释:“你也别怪贺霖多心,就辽王写给你的那些信,任谁看了都会起疑。”
豫王反问:“你呢?你有没有对我起疑?”
苏晏微怔后,诚实地道:“有。”
豫王眉头一皱,又听他继续道:“只是从‘起疑’开始,后面的日子就十分难熬。我想就算有人把你的谋逆证据摆在我面前,我也会先考虑是不是伪证;就算你亲口承认要造反,我也会先思量你是不是受人胁迫或赌气乱说。‘起疑’不难,但‘确认’真是太难太难了,也许直到你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的那一刻,我才会死心……
“不,那一刻我怕是仍心存希望,觉得你是在做戏给谁看。也许真要等到人头落地,我才会——”苏晏越说越莫名地沮丧,最后也不知生出什么恶气,咬牙切齿道,“这便是你要的,苏清河对朱槿城的坦诚,满意了么?”
豫王素来敏锐的脑子,这会儿竟有些发蒙,愣了好一会儿,方才从眼底乍然放出惊喜的亮光。他哈哈哈地朗声大笑起来,一把环住苏晏的腰身,托起他原地转了好几圈。
苏晏双脚离地,晕乎乎地叫:“做什么……疯了你!放我下来……吐你身上跟你说!”
豫王满不在乎:“没事,我不嫌脏。”
苏晏用力捶他肩膀:“我嫌晕!”
豫王知道他难受,却并不想放开,甚至生出了恶劣的念头,想叫他也尝尝这两个月来自己心中百十分之一的难受。可惜这一缕恶念初生,就被满心欢喜浇灭了。
这股欢喜刺得人心中作痛,像久旱的焦土浇了水、烧红的刀锋淬了冰,发出“呲——”的一长声饱胀的疼痛的裂响。豫王停下动作,用鼻尖抵着苏晏的下颌,近乎凶狠地逼问:“忠心见疑,为人者所不能忍。如此屈辱之事,苏御史准备如何赔偿本王?”
苏晏磕磕巴巴道:“下官会向皇上面呈实情,极力替王爷正名,说你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……”
豫王低低咒骂了一声“被效忠”的对象。
因为挨得太近,苏御史明明听清了这句欺君犯上之词,却不得不假装没有听见,以免打了自己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