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红追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苏彦:“其实不止他,我这心里也有点发慌……我认为大人恢复记忆的可能性有九成,可万一就落在另外那一成里呢?万一大人始终想不起前事,一辈子都拒绝我们呢?从未拥有过也便罢了,拥有后又被夺走、被遗忘,那种滋味会令人发狂。”
他深吸口气,极力冷静下来,“无论如何我都会守在大人身边。我不好说其他人忍无可忍后会做出什么事来,但至少我能克制自己,绝不会做出伤害大人的任何举动。”
苏彦感动地道:“阿追,我觉得你……”
我怎样,是不是特别体贴、善解人意,与那些个动不动就对你甩脸子、发脾气的达官贵人完全不同?
“你真是个好人!”
荆红追噎了一下,勉强说句“我去解手,大人请稍等”,转身快步走了。
豫王又凑巧与他擦肩而过,冷笑道:“活该,叫你背后贬低我,自抬身价。”
荆红追神色漠然:“我是实话实说。你这股火气撒其他人去,别冲大人,也别在他面前发,会吓到他。”
豫王嗤了声,又去偷看苏彦,发现他在收拾随身物品,把个黄金匣子、火镰、小蝎弩什么的统统装进一个褡裢,开口仔细扣好,挂在自己肩膀上。
——那把小蝎弩,是我两年前亲手做来送他的,他一直都在用!哪怕流落北漠,哪怕失忆了也不忘时时带在身边。
豫王近来烦躁的心情陡然有所好转,嘴角又挂起了一丝笑意,心想:荆红追虽爱自抬身价,但至少有一点提醒得对——我若是再矫情,把人推远了,可不就推进其他野汉子怀里去?攻坚之战,当集中兵力寻找突破口,不可盲目开火,更不可冲动躁进,我一时钻牛角尖,险些犯了兵家大忌!
重新拟定了作战计划后,豫王走过去,对苏彦泰然说道:“华翎说他要负责率领三千突骑打前锋,怕顾不上那匹马。你看由我代管,如何?”
“哈?这个……王爷身份尊贵又是一军之将,怎敢劳烦王爷照看,我还是自己解决。”
“不劳烦。军中没那么多身份讲究,我一向爱马,对训练战马颇有心得,调教几日再还你,你也好放心骑。”
苏彦不料豫王好似忽然拨云见月,变得通情达理又坦率自然,再拒绝倒显得自己不识好歹,便拱手致谢:“那就有劳王爷费心了,不胜感谢。”
豫王笑道:“为你费心,应该的。”
他说完抱拳离开。苏彦因为这句话刚提起的戒备心落了个空,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警惕过头——好像豫王也没那么浮浪不经嘛,态度正常时还挺潇洒帅气的。
荆红追小解完回来,苏彦对他没头没脑地感慨:“阿追,我觉得豫王这人或许也没那么难相处。之前我因为他上来就动手动脚,对他有点偏见,回头想想,那应该是他与姘——呃,与苏清河的常态。失忆这种事吧,两方都有自己的立场,彼此看开点就没那么尴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