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国绸缪的一腔赤胆被泼了污水,这下连于彻之都被激怒了,大声道:“天日昭昭!若非国难当头,皇弟幼弱、豫王又不奉召,何须考虑宁王一脉!我等忠心报国,在你苏清河眼里竟然是别有所图?天日昭昭!”
“何须考虑”的宁王世子朱贤知道自己是众臣迫不得已的选择,但被当着所有人的面喝破,屈辱感扑面而来。
偏偏此刻殿门外又传来钦天监官员的警示之声:“全蚀!日是人君之象,日为蚀,主君王不王啊!”
站在殿门附近的官员们忍不住挪动脚步,去走廊上看天象。
只见中天之日成了一轮漆黑的圆,仿佛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,周围又镶着迷离的金边,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,望之令人心神震颤。天日无光,使得整个大地都笼罩在巨大无形的阴影中,如暝如晦。
日全蚀,君王不王……可不正印证了眼下大铭之困境?
谁能化解这大凶天象?谁能击退城外气势汹汹的北漠大军?谁能为朝廷掌舵,为大铭王朝破除困局?
命不久矣的宁王与涉嫌冒充的宁王世子能吗?淑太妃怀抱中奶味犹存的四岁稚子能吗?
还是他——苏晏,苏清河可以办到?
殿门外,于彻之猛地收回视线,往殿内疾走几步,直截了当地说道:“苏晏苏清河自然有这个资格。这些年来,无论先帝还是今上,都对你的治国策略从之如流。你的盟友遍布朝纲,你的新政深入人心,你的文字流传天下,你不是宰相,胜似宰相。但正因如此,我于彻之坚决反对你扶持幼主,以防你生出摄政之心,将来成为一场新逆乱的隐患!须知‘周公恐惧流言日,王莽谦恭未篡时’,目前谁又能说得准忠奸呢?”
于彻之这番话,耿烈敢言,纯然公心,群臣也为之触动,纷纷露出赞同之色。
苏晏目视杨亭:“杨首辅也是这个意思?”
杨亭左右为难,一方面不愿相信苏晏是个贪图权势之人,另一方面又觉得于彻之的担忧在情在理。优柔寡断的天性占了上风,他一时不知如何开口。
苏晏颔首:“明白了。放心,诸公都反对之事,我苏晏不会一意孤行。”
众臣无不松了口气,有冯去恶、卫氏、太皇太后等等前车之鉴,没人想跟这个手中底牌频出的苏十二死磕到底。哪怕是对他再不满的谢、江二人,也因扶轿杆一事留下了心理阴影,忌惮大过于怨恨。
于是又听苏晏接着道:“既然皇弟朱贺昭不合适,那就册立豫王朱槿城。”
……豫王?他不是因暴病不肯出封地,连朝廷的金牌都催不动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