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听见脚步声,抬起汗湿而苍白的脸,苦笑了一下:“被你们看到了这般狼狈相,实在丢脸得很。”
其他三人哪里顾得上说话:朱贺霖当即扶他坐起身,解下披风往他身上裹。荆红追自从剑术大成,身上就不再带伤药,只能先飞快地挑出皮肉间的碎瓷片,然后握住他的脉门,将疗伤的真气柔和输入。阿勒坦倒是带了萨满巫医常用的药膏,眉头紧皱地给他的伤口抹药。
苏晏很配合地任由他们摆弄,转头看一动不动的沈柒。
“他死了?”朱贺霖问。
苏晏在皇帝的龙腿上惩罚似的拍了一巴掌,随即扯过散落的衣物,盖在沈柒的身上。他俯身抚摸沈柒闭眼一声不吭的脸,轻声道:“七郎,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极坏,就好像这辈子没有过一件快乐事,唯有沮丧、抑郁甚至觉得万念俱灰。但这不是你真实的心情,而是因为处于药瘾发作的最后一程,它影响的不仅是身体,还有精神。你要抵抗住它的影响,想想我,想想我们今后的日子。”
沈柒缓缓睁眼,漠然看着近在咫尺的苏晏,仿佛他是个陌生人,不值得自己开口说一个字。
朱贺霖又道:“他不认得你了。呵,这样也好。”
沈柒一点一点地收拢手指,在覆身的衣料下捏成拳,面无表情地挤出一句话:“两代君夺臣妻,父子一样无耻,滚。”
朱贺霖眼中震怒的寒光化作杀意,拔出防身的袖剑,要给逆臣的喉咙来个对穿。
一个“妻”字令阿勒坦下意识伸出的手,半途又折回来,歪头挠了挠自己的断眉,用北漠语嗤了声“找死”。就连荆红追也凑巧地起身,去角落的木架上端没水的铜脸盆。
苏晏吓得魂飞魄散,一把抱住朱贺霖,将手死死钳住他的胳膊:“别!他他他不是故意骂你们的!他是个病患,这下因为药力所以情志失调,等过会儿就好了!”
朱贺霖把苏晏的手用力掰开,显然动了真火:“他心里早就对朕与父皇存着恶意,借由药瘾发作出来罢了!”
苏晏哀求道:“皇上!”
“你也知道朕是皇帝!天底下哪个皇帝,可以任由臣子指着鼻子辱骂?不把他凌迟就算是朕的仁慈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