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是时常被梦魇住,梦中总是出现那张又美又痛恨的脸,无论梦中的自己如何叱骂,还是会一经的靠过来,怔怔的盯着我看,有时候温柔,有时候可恶,气定神闲是他,凶神恶煞还是他。薄情寡性是他,情深似海也是他,我总是在梦境中哭哭笑笑,然后被他时而热烈真挚,时而陌生疏离的眼神惊醒,新仇旧恨便一起涌上心头。
倒是一段孽缘,重活了一遭,远远的躲到江南来,还是躲不开他。巴巴的来建康赴这九死一生的局,不知又为了什么,真当这里是你的邺城么。
重明十四五的时候,最是叛逆又话多,有时候哪句说的不好了,常常惹了我生气,我恼了也只是闷坐,翻看奏章不理他便是。他却总是频频的要逗我说笑,怕我真的恼了他去,可我哪会真的同他置气,每次看到他那张笑脸的桃花眼,就好像喝了桃花酿一般醉倒在他的眼波里。
长安城中和风徐徐,无需渲染,已是十分的颜色,若是加上身旁容色如玉的少年,则更是五彩斑斓的绚丽夺目。
有心念之人的陪伴,我常常忘却身在何处,今夕是何夕。
“殿下,快为我占一卦。”
“重明你想卜些什么?”
“就卜一下,我何时可以再长的高些,殿下吩咐的课业何时会轻些,汝阳王府里那两个狗崽子什么时候会倒霉!”
“去年你已经打断了符融的左腿,还想再去惹事?”
红颜弹指老,刹那芳华逝。如今再回想昔日的点滴,真是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。
“阿羯!阿羯!发什么呆呢?”
阿姊的声音打断纷繁的思绪,符潼回神一笑:“阿姊方才说什么,我走神了,没听清楚。”
谢道韫温和的看着他说道:“我方才问你,是不是对符郎君有情?”
“什么?”
符潼蓦地一惊,呐呐的说:“阿姊莫要说笑,弟与阿潼只是挚友,再无其他。”
“可是当时那么多门阀贵女追逐于你,你却都不假辞色,后来你从符郎君的信中,得知了他有了倾心之人,你就选了次一等出身的羊氏为妻。婚后我看你夫妻恩爱和美,本以为是我想的多了。不过我多次看你在书斋怔怔的看着那幅牡丹人物出神,有一日,在书斋打开了那幅画,羊氏与画中人,竟然依稀有几分相似。”
“后来羊氏殁了,四叔和五叔催着你续娶了谯国桓氏家的女儿,那桓氏女也是雍容华贵万里挑一的美人儿,你待桓氏却远不如羊氏亲近,有了阿焕之后,桓氏数次同我哭诉你冷待于她。而且听阿衡说,符郎君离世之后,你捐了三千贯给张推云道长,为他安魂。”
“阿姊。。。。。。”
符潼没想到会在今晚听到谢道韫这样的一番话,这远比自己知道顾恺之心意时,更有冲击。能够重生在谢玄身上,本就是离奇之事,如今谢道韫的这番话,竟又把这离奇,染上了别样的色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