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家向来不掺和储君之事,他与六皇子交好也是私下情意,没人能将他们与六皇子和韩家归作一路,可这阵子父亲对萧詹未免好过了头,就连自己与谁交好都有几分干涉的意思。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父亲动了扶持萧詹的心思,那他将萧詹推到人前岂不是害了苏家?
权臣一朝失宠沦为阶下囚祸及世代子孙之事古来有之,当下皇上恩宠犹在,那些人尚且不敢有所动作,若是圣上一旦……那些皇子背后的各家势力势必会将矛头对准苏家,为这个自己一心想要远离的人做箭靶子值得吗?
他这些天反反复复所思依旧觉得萧詹是个不可招惹的大麻烦,瞬时一直回荡在心田的那点犹豫和不忍烟消云散,不觉间与萧詹的视线相碰,他不动声色地转开只当未看到。
萧詹嘴角的笑慢慢滑下去,这阵子谨之对他的态度已经缓和了许多,这次南下是他有意为之,触了谨之的逆鳞惹人不快是他活该,心里虽急,但眼下也没什么机会解释,只求私下里谨之能听他多说几句。
好在他之前就已经与皇上说的差不多,眼下也没什么要叮嘱的,说了两句旁的便让他们退下,说是与苏相有事相商。
萧詹毫不在乎当下朝堂与宫中的风起云涌,这个天下从他重生回来的那刻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,旁人作何美梦想如何折腾他只管在一旁静观便是,最要紧的还是先哄好眼前的这个小祖宗。
两人退出来,苏和要等父亲一起回去,这会儿也不愿在外面枯等,想到好友近来心情沉闷不愉,他打算去见见萧炎。因他舅舅的牵累,向来得皇上厚爱的皇后也只能在宫中思过,而萧炎俨然已经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。
若是萧炎得知自己也要远行,往后也没法一起说话,那般爱笑爱玩的人孤零零的会不会难受?
他拧着眉头刚迈开步子却被身后的人用力扯了一下,不耐地回头,口气略冲:“做什么?”
萧詹愣了愣,抿着唇笑道:“谨之,你难得进宫一趟,要不要去我那里坐坐?我让人备好茶和点心,你帮我看看近来新得的字画可成?是山水画作造诣极高的陆源之作,可我所得画的却是农家小院之景,字迹和印章皆出自陆源,似真非真,我是外行人,好不容易得了样宝贝,要是被人糊弄反而闹了笑话可真是丢大人了。”
萧詹说话的时候拿手指碰了碰鼻头,笨拙地想要遮掩自己的尴尬,向来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片澄澈的光,干净又勾人。
苏和原本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绕了几圈又咽回去,他是没什么大本事,唯独爱风雅之物,萧詹才起了个话头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东西,只碍于心里的那点别扭所以面上看似平静,不情愿地说:“既然如此,那苏和便献丑了。”
萧詹示意他先走,自己一手负在身后缓步跟着往前,狭长的眼尾上扬,整个人都好似沐浴在温柔的春风中,心里欢喜的要炸开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