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认识的那个窦延早就死了。
记得他去祭拜的时候他母亲与他妹妹不让他去上香。
当时没什么人到场,就算场面再难看也没有旁人看见。
他仍是那个备受圣上倚重的御前红人、即将到东宫上任的太子少傅,谁都知道他未来肯定要青云直上、风光无限。
没有人知道他没法到好友灵前上一炷香。
柳迟砚目光一顿,很快收回了落在窦延身上的视线,与窦延一起围拢到张博士身边请教课上留下的疑问。
张博士没注意到两个学生之间短暂的目光交流。
他越看柳迟砚提的问题越满意,给柳迟砚解答时格外注意柳迟砚的表现。
见柳迟砚时而恍然了悟时而秀眉微蹙,明显是诚心在听,心中更是欣慰不已。
年轻人行差踏错没关系,知错能改善莫大焉!
窦延在旁听得有些心惊,很快收敛起诸多思绪,认认真真地在旁听柳迟砚两人探讨问题。
张博士喝完第三盏茶,总算把柳迟砚提出的问题悉数解答完,满意地打发他们回去继续上课。
两人并肩走出直舍,窦延忍不住开口劝道:“你既然有这样好的天资,更该好好向学才是,别让别的事耽搁了你。”
柳父的所作所为窦延有所耳闻。
他并不赞同男子纳妾、喝花酒、养外室,更别说柳父还偷偷弄出个私生子养在外头。
可就算家中长辈品行不端,柳迟砚也不该常年为此满心愤懑、自暴自弃。
他若是当真因此而蹉跎一生,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?
对上窦延认真的目光、听着窦延真心实意的劝告,柳迟砚心中一暖。他笑着说道:“我知道的。”
接下来两日都没什么大事,太子一直没被放出东宫,国子监的博士们却是对柳迟砚大为改观。
过去上舍最叫博士们痛心疾首的生员,如今都快成为他们的心头宝了,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肚子里那点东西快要被柳迟砚掏空。
柳迟砚白天在国子监压榨博士们的才识,夜里孜孜不倦地挑灯夜读,争取早日把幽王送的孤本读完,省得夜长梦多。
不是自己的,不早点看完心里总是不踏实。
不想这夜柳迟砚读到子时,才发现最后一本书竟只是上册。
还缺了个下册。
柳迟砚有些坐不住了,恨不能连夜去幽王府问问下册在哪。
好在柳迟砚克制住了。
只是他躺到榻上时仍被书中的内容勾得睡不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