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人聊得很是尽兴,宋澄却想起了这大半年被萧神爱折腾的日子,心中惴惴不安,意图离场。
刚动了这个念头,还未待她起身,便有一妇人进了这座小亭。
那妇人着了身樱草色长裙,容貌柔美动人,身姿窈窕婀娜,行走间端的是仪态万方。
她款款行至亭内坐下,轻声说:“适才听几位小娘子在谈论些什么,不知是否有幸一听?”
刚才虽说得畅快,可这会被旁人给点出后,几人面露尴尬之色,讪讪道:“没什么呢,不过是些家常闲话罢了。”
妇人却是笑了笑,伸手扶了下望仙髻上的发簪,柔声说:“我虽比几位小娘子大不了几岁,却是跟诸位母亲平辈论交的,说起来,也能勉强称得上句长辈。既如此,见着几位小娘子形式不妥当,我也少不得提点两句,诸位觉着可好?”
几人面面相觑,不知该如何作答。
妇人却也不着恼,从婢女手中接过茶盏暖了暖手,声音轻柔:“几位都是出身世家,自小有傅母从旁引导,教养谈吐都是没得说的,私以为,背后议论旁人、妄加揣测,可算不得世家娇女所为。”
“万望诸位日后珍重,自惜羽毛,莫要再行此无礼之事。”
说到最后一句,更是加重了音调,声音更显低沉几分。
亭中几个都是未嫁的小姑娘,被发现自个背后说人坏话,本就已经够羞臊的。现在又被这般说了一通,虽无一句侮辱之语,却将几人说得面色涨红,一阵胸闷气短。
那妇人一脸凝重的说完,没再看亭中几个少女,由侍女搀扶着起身,款款离了小亭。
萧神爱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,便扶着木芙蓉枝桠,踮起脚去看。瞧清楚那人的侧颜后,她怔了一瞬,转头低声说:“竟是你叔母。”
待崔氏走远,不见了踪影后,亭中几人方才稍缓过来点。
一人冷着脸嗤笑:“不过一无父无母、被嫡枝收养的崔氏旁支孤女,竟也来咱们面前摆谱了。”
“还好意思说自个是长辈,嫁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老男人,真当自个是长辈了,也不嫌害臊!”
有人在前头开了口,剩下的似乎就不那么艰难。
很快,便有人接话道:“我可是听说过,当初那陆侍郎从安西回来,崔家觉得他奇货可居,嫡枝又不想赔个女儿,可不就将她给送出去了。”
宋澄蹙眉,总觉得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,不大妥当,便劝道:“好了,你们少说两句,刚才的教训都忘了?”
“你何时这般胆小了?”这宋澄,往常明明她最爱挑起话头,今儿个怎的还装圣人?
众人一时哄笑:“就是,平常就没见你少说过。”
酡颜长裙的少女也跟着笑:“那陆侍郎可是被流放过的,论起来,她也就是个罪臣家眷,真不知道清高个什么劲。”
“这可是赶了巧!”双环髻抚掌大笑,“刚才那位身边,不也是有位罪臣家眷?细细论来,倒是一家人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