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金喆挨了这一遭,不痛不痒,心里落了定。
上了二楼,自己地盘,掏掏耳朵,抻抻胳膊,一推卧房门,嚯!吓醒一个小丫鬟。
“姑娘,您可回来了。”丫鬟小燕儿哈欠连天,眼里泛水花,上来给她脱外衫。
路金喆由着她摆弄,吊着眼睛横她:“嘿,你瞅瞅我姐的丫鬟,太阳都下山了还在那儿绣扇面呢,多给主子脸上长光,再瞧瞧你,睡得比你主子都多!”
小燕儿浑不在意,赖皮似的“哼”一声笑道:“我这不是入戏麽,后晌太太过来,大姑娘说您睡下了。”
路金喆顶瞧不上她们在家搞宅斗这套,嗤笑道:“撒这个慌有意思没意思,我一迈进家门,楼下花园子里好几个老妈子瞧见了,你们平常在家,也不说晒晒太阳斗斗草,就整这些弯弯绕。”
小燕儿附和:“谁说不是呢?仰脖,这金疙瘩系的真紧,我说祖宗,您别不是最近胖了罢?”
一句话,把路金喆吓得汗毛倒竖,“我,我怎么能胖了呢,我最近都在少吃!”
小燕儿把她里外里打量三四遍,不知其意的点点头。
终于解了全部扣子,外衫褪去,拿了一件家常穿的妃色常服给她穿上,又服侍她换鞋,看她踩了一路泥巴印子,忍不住碎碎念:“我往常嘱咐多少回,您也不往心里去,拿我的话当耳旁风,这外头穿的鞋子一律脱在廊子上,一天天就这么忙里忙荒的?”
这回是路金喆没理,乖乖换鞋。
桌上泥炉上温着茶,说一声“渴了”,小燕儿巴巴的给她倒茶。
路金喆大爷似的,歪在玫瑰圈椅上,一口一口滋溜着茶水。忽然看见桌上有不少新东西:“那是什么?”
小燕儿在收拾路金喆的金冠手稿,忙碌不停,道:“那个包袱是太太送来的,里头是新做的两身衣服,一套禁步,预备见客出门穿,您跟大姑娘都有;那个匣子,是大少爷晌午送来的,里面是什么我没看,您打开瞧瞧,我估摸着,这匣子大姑娘一准儿没有。”
“麒哥儿办事有章程的,必定也给了她别的。”
路金喆先去开那匣子,打开一看,匣子里有一锦盒,打开,以十二花仙为意头打造的银簪子摆成两个扇形,在灯下熠熠生辉。
路金喆捻起一根,看它的工艺,爱不释手:“还是爷们好,走南闯北,能见识多少好东西。燕儿,你瞧瞧这花叶子上,毛毛虫都这么真!”
小燕儿兴致本来挺高,一听看毛毛虫,顿觉恶寒。“您自己赏玩罢,太太送来的这两身衣服您要试吗?”
路金喆瞅瞅那老气横秋的颜色以及粗糙的料子,没大兴味,摇头:“放着罢,等到了场合上再换。”
小燕儿依言放了起来,语重心长道:“瞧您这脸色!在咱们自己屋里也罢了,到外头可不许拉下脸子。咱们家本来就是经商的,忌穿艳色、忌服绸缎,这本都是官面上的事儿,平常里又没人上赶着找咱们的忌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