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蛮子屏退左右,和金喆两人躺在花棚底下的贵妃椅上躲太阳。
路金喆从匣子里拿出一枚金块,放在手里仔细掂量掂量,薛蛮子看她那副模样,嗤笑:“你怎么不拿牙齿咬一下?我们家还糊弄你不成?”
路金喆翘着二郎腿,哼了一声:“你懂什么,这是我们的行规。”
薛蛮子笑话她:“哄我不懂,要不要我拿个火儿来冲冲!”
“那倒不至于!”
路金喆把两个匣子放到脑后枕着,道:“赶明儿我再把霞帔样图画了给你送来。或者你自己喜欢什么纹样,可以画给我。除了云龙纹云凤纹逾制不能用外,其他什么吉祥花呀,瑞草呀,都能用,看你爱什么。”
薛蛮子随手指指地上:“这玉簪花就挺好的,你就画它罢。”
路金喆便扮起小燕儿的口气来:“姑娘,你可经点心!”
薛蛮子笑了一下,看着头顶花棚,愣愣的出神。
“喆喆,我这心里最近老是咚咚跳,不宁的很。”
路金喆一模她额头,挺温凉的,“我听说待嫁的姑娘每天坐卧不宁,想着日后侍奉姑婆,相夫教子……你呀,八成是恨嫁了。”
“我瞧着你才是真恨嫁!一个小孩子,这上头的事儿怎么门清?”
“我马上就要十四岁了,再过一年及笄,才不是小孩呢!”
“把你这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音改了,再来于我掰扯不迟。”
路金喆一记重拳打过去:“嘤!”
两人不免笑闹一通,末了,薛蛮子躺在椅子上,沉沉的说:“喆喆,我同你说句透底的实话罢……这劳什子亲,我没有一点想法。什么待嫁,什么憧憬,全然没有——好好地,怎么就十六岁了呢?”
最后这一句,原本只是嘟囔低叹,路金喆离她耳朵近,却听得真真的,心里一下子就堵住了,眼睛也酸涩起来:“阿蛮你别这样想,我心里难受。”
十六岁,十六岁以后该是什么模样呢?
那是未知的人生,那是不可掌控的命运,一向天真懵懂的路金喆此刻心里生出无数枝丫,纠缠万般,握住薛蛮子的手,把头埋在她的颈窝。
薛蛮子抚了抚金喆额边垂落的碎发,喟叹一声,无话。
*
从薛府出来,路金喆同太太回府,换了上回的小厮衣裳,出得门来——这回她出府,太太倒没得话说,知道她是去银楼开炉子,只嘱咐按时辰归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