怪不得路金喆那晚上硬拦着她不让扎针呢,白果儿心里安慰着自己,幸亏当时收了手,不然白家上下,发卖了都不够赎罪的。
不过话又说回来,路金喆怎么跟堂堂太子殿下凑在一起的?这两人怎么看,都是毫不相干的人呐!
一向不为外物烦恼的白果儿,头一次在出诊时脑袋溜号,直到白泓书嗖了两声嗓子,才恍然惊醒。
白果儿替太子殿下摆好脉枕,便依着规矩跪坐回去。
*
白泓书光号脉就费了大约一炷香时间,沉吟一番,道:“大凡血毒之症,脉候洪大不数,或结或短,老臣观殿下脉候,从容和缓,不浮不沉,虽偶有虚微,但委实比幼时康健许多,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。”
敬德皇帝怅然叹道:“三哥儿是个能吃苦的孩子,茹茹要是有他这份心气,也不至于……”
茹茹是先皇后的闺名,这满殿除了白果儿,都是旧时往事的知情人,裴宛敛眉,白泓书心里也一叹。
他致仕时,太子才三岁上下,走两步路就喘,吃两口饭就吐,谁都断定这是个活不长,享不了大福的孩子。此刻他打量这位太子殿下,虽说没生的雄健遒劲,但一身清隽的骨骼上附着薄薄的肌肉,小树一般挺拔,气息比之一般的男孩子还要绵长有力。
白泓书心里有了成算,又问:“不知殿下于饮食上如何?”
裴宛抿着唇,不言语。
敬德皇帝在一旁笑道:“这个你问他,可是问不出。”
说着冲隆德海摇摇手,隆德海当下从多宝阁上找出一物,捧给白泓书。
白泓书一看这封皮,便知这是光禄寺记档的馔食单,历代宫规从来只有帝后才配有馔食记档,怎么如今连太子也有了?
他不知道的是,这几年因着储君身体有恙,太医院对太子饮食多有问询,光禄寺被问的烦了,索性连太子的馔食也登记造册,每日所食所饮,精细到一毫一厘,都写好封档,以供太医们查找。
裴宛看着那杏黄皮的册子,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一下,很快展开。
敬德皇帝仍旧笑道:“我们这位殿下,朝政上是没的说,就是对用膳一事懒怠怠的,不过下江南这几日,脾胃是越来越好了,想来是吃不惯京里药膳的缘故。”
白泓书仔细浏览太子殿下的馔食单,斟酌着进言:“殿下年纪尚小,药膳食补多进无益,老臣这就重新拟个膳单,呈给食医裁定。”
敬德皇帝知道他忌讳什么,当下摆了摆手:“什么裁定,那些食医摆着好看的罢了,不堪大用。既然连药膳都多进无益,那四海方每月吃一副,不是越发的掏坏身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