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腊人擅做金银器,錾刻功夫虽然有南北之别,但好些工艺以及纹饰花样,确实与大雍的有着迥异差别,就拿这些细小机关来说,其中精巧绝妙之处连谢娘子这个老打金师傅都要刮目相看。
“不过,錾刻手艺就差上许多,他们所造金银器要么祭祀,要么起居宴客用,终究是拙朴有余,秀雅不足。”
谢娘子拿了一支鸡心簪子,比着金喆头上戴的,“瞧瞧,远不如咱们自己打的得人意!”
金喆笑道:“也不说我这支费了多少功夫呢!”
上两个月金喆过生辰,因是十五岁及笄之年,麒哥儿好一通忙活,特筹备一场大宴,又因家中太太不在,身旁也没有个族中长辈,他便托谢娘子为妹妹绾发及笄。
这簪子便是金喆自己画了小样图,同谢娘子两人一起打的,麒哥儿还又贡献出五两黄金,叫她打了一对缠臂金——如今在古雅,金喆喜穿窄袖衣裳,缠臂金松松缠在臂腕上,行动间叮当作响,听着就有钱,心里敞亮![注③]
……
金喆正猫在金饰摊后打络子,小燕儿手里捧着两个信匣子,兴冲冲地走过来,又有一小厮,肩负着一口大箱子,缀在她身后。
“刚回来几支商队,带给大哥儿不少信匣子和货物,这些都是指名给姑娘您的。”她把信匣子撂下,舒了一口气:“这一年到头,总也有三两封信从京中寄来,可算有盼头!”
金喆片刻也等不及,忙撂下手,拆信,头一匣信是京师里姐姐金蝶寄来的,另一匣却是君辞从弥腊寄来的。
先打开家书,薄薄两页桑麻纸,金蝶脾性冷清,连家书也写得并不热络,只说了老太太仍在浣州将养,太太开春偶感风寒,幸而吃了几副汤药,现已痊愈;老爷又在京师开了间铺子,每日尽有盈余,叫她全然不必惦念家里。
她很快看完,小燕儿不识字,在旁边催着问:“家中可好?老太太可好?老爷太太可好?”
金喆抚着信笺,轻轻道:“家里上下都好,不过凭姐姐的脾性,哪怕家里果真出了什么难事,她也不会多说话。”
“也是呢,咱们天高水远的,就算有什么难处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。”
金喆低头看信,那信上最后有两句话:
“也不知现今喆喆身长尺寸,比对着去岁身量,放长一捺,为你置了两身冬夏衣裳。北境苦寒,聊表太太慈心,盼早归。”
箱子里头就是从京师家里送来的两身衣裳并一些零碎布料,小燕儿拣出来一看,道:“这身葛纱的不应季,这件複襦倒来得及时!北境的夏天一过,天就一天冷似一天,约莫下个月就得落雪,正是该穿棉的时候了![注④]”
金喆也道:“趁着这两日天晴,得空把那些压箱子底的大毛衣裳来都拿出来,痛快晒晒方好。”
小燕儿应下,又笑道:“老爷又开铺子了?这已经是京城里咱们家开的第二间南北商行了罢,原来当初大哥儿北上打的是这个主意?他在这边筹建商队,老爷在京师里开商行,一里一外都是咱们自己家人周转,肥水不流外人田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