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穿着官服,军铠,外头罩着一色羽缎鹤氅,马背山也都系着褡裢,带着东西。裴宛一手拽缰绳,一手还抱着一束枝干遒劲的红梅。他率先下了马,他身后的裴甯、路金麒、檀泷、薛旭之亦跟着下马。
路金麒赶上前来,为太子牵马,又叫道:“喆喆,回去,风大!”
金喆阖上门,退回屋里。
屋里小燕儿早把堂中另一尊暖炉挪到近前,又在梢间挂上一幅湘妃簟,遮住里头一桌子女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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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们一进来,便带进来一股冷风冷雪。这木屋本就不大,一下子进来许多人,便有些转圜不开。金麒收了众人的鹤氅,挂在明间厅堂上,引着檀泷旭之两人往另一尊暖炉旁坐下,又把带来的一篓新鲜菜蔬往灶房送去。
然后又忙忙地帮着太子殿下找梅瓶。
金喆掀帘子出来,迎面见着裴宛怀抱里那束映雪红梅,伫立在那儿。愣了一下,回过神来,从明间厅堂上取来一只大肚梅瓶,递给麒哥儿。
君辞也跟着出来,见状,不由奇道:“这梅花开得倒是应景,哪儿摘来的?”
“山上。”裴宛瞧着并不想说太多。他打量那梅瓶,拿出随身短刀,将底部植桠削掉了些,随即插上。裴甯也过来端详那束红梅,从旁笑道:“这是一大早,他同塌它那只小狮子演武,赢回来的彩头!”
她所谓小狮子,便是塌它狮子王图尹利的儿子图尹稚臣,册封大典上金喆远远见过,倒当得起桀骜不驯小狮子的名号。
只是,演武?
金喆悄悄打量他,正碰上他转身目视过来,随即唇边漾起浅笑,金喆羞赧,嗔睨了他一眼。
随即两人若无其事间错开眼神,各自回到暖炉前。
……
湘妃簟被掀开一角,裴甯打外头进来。她今儿仍旧是穿一身戎装,英气秀美,见女孩们都在里头垂手侍立站着,因笑道:“不用毕恭毕敬的,金喆,带大伙儿仍旧坐着去,此番是我们叨扰了!”
金喆忙道哪里,又觉得今儿公主殿下的态度着实殷切宽和了些,好生疑惑。
果然,又听裴甯赞赏地道:“你这暖炉会办得很热闹嚒,我像你这么大时,也总爱催着人办。原打算忙完军营里的事我就过来的,不承想在衙门口碰上他们几个,一个要寻妹子,一个也要寻妹子,还有一个要寻老婆!好嚒,都在你这儿,就一齐来了!”
金喆忙道:“我这里地方小,还恐怕委屈将军和殿下们呢!”
裴甯潇洒摆摆手,她们方归坐,虽隔着竹帘,那桌的情形却也依稀可见,声声相闻。
裴宛坐在上首,静听檀泷与薛旭之聊浣州风物,不时点一下头;裴甯同麒哥儿在聊多开的几家榷场往哪里选址更为宜。
……
很快,小燕儿便端上来两碗新菜,一碗韭黄炒鸡子,一碗虾酱煨白菘,又往太子那桌端上鲫鱼炖羊肉热锅子,炙鹿肉,腌雪里蕻。[注②]
围炉沃酒,暖室看雪,言笑晏晏。
君辞是弥腊人,没有大雍女儿那么多忌讳,便下了坐床,绕到另一张桌上,讨了杯酒吃才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