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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朝天阁外,皇帝的大驾卤簿早已列阵,由缇骑充当五卫,持刀、弓箭、麾、楯、等御仗,另有侍卫导引持着繖扇、华盖,一时之间整个朝天阁广场上金帜猎猎,幡旌摇曳;更有一千个侍婢擎一千盏宫灯肃立,照得此方夤夜亮如白昼![注②]
皇太子裴宛业已穿戴好郁金冠带袍服,肃跪在阶下,等待皇帝起驾。
然而朝天阁里,皇帝才刚睁眼。
吃了丹丸,拿参汤漱了口,敬德皇帝尚有些眯瞪地望向窗外,慢声问:“几时了?这天都亮了。”
小太监忙回道:“回陛下,才打了三更钟,外头卤簿已备齐,就等着大驾请发呢!”
卤簿?大驾?喔,原来今儿是十月廿五,他过寿诞呐!敬德皇帝才回过神来,便张着手让太监更衣,又撺掇若水也去换了法衣,叫他一整天都随侍。[注③]
“隆德海何在?进来!”
一直侯在门外的隆德海应声进门,这位伺候了敬德三十多年的老臣朝皇帝行了个跪拜大礼,见皇帝正换衮服,不觉湿了眼睛。
他有许久没见过皇帝穿戴这身炽金狻猊睥睨的衮服冠冕了。
敬德皇帝扶他起来,笑笑:“你瞧瞧,朕又老了一岁!这人世间的规矩也稀奇得很,树越老越壮,人越老越衰,一年年生辰,一年年老去,如此可悲的事情为什么还要人巴巴地赶着来贺呢?”
隆德海摇了摇头,“陛下千万别做此想,您福祚绵长,臣子们和四方来使都等着吃您的遐龄宴呢!”
敬德皇帝摆摆手,撩起袍子一角,从御阶上走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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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德皇帝升了辇,叫起在阶下肃跪的太子,和蔼笑道:“你身子弱,和父皇同乘一辇,岂不乐哉?”
太子长揖,恭肃回道:“谢父皇厚爱,与君同辇于礼不合,请恕儿臣敬辞。”
敬德皇帝轻轻颔首,冲隆德海道:“也罢了,咱们走快些,免得叫天街上那些老臣跪等许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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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德廿三年的万寿节,便从这迤逦大驾驶出紫极朝天阁的这一刻开始了。
这是历朝延续了上千年的规矩,也是裴氏皇族写了几百页的礼部仪程,敬德皇帝就是在须弥座上打瞌睡,都熟悉得不会出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