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院小楼旁的锅炉房里,炉火彤彤,路金喆穿着一身裋褐,系着围裙, 正全神贯注地把一锅金水倒入模子。
灌好了胚,金喆才直起腰, 笑着感慨:“从前这道工序都是我师傅做的, 我犯懒, 只爱錾刻掐丝……如今换我自己做,才稍稍体会她的心情。”
她师傅谢娘子也是君辞极为仰慕之人,因问道:“谢师傅她一去军营,后头有写信来嚒?”
“有, 当时我还在邺州, 她写信到邺州漕司衙门, 说是升官啦,做内藏库副使,年底兴许能跟着上峰回京!”[注①]
“那正好了,过年还能聚一聚!对了,你这是要打什么首饰嚒?”
“不打首饰,给我姐打个凤冠戴戴!”
君辞听了,扬眉一笑:“从前你只说你有这个手艺,我还不信,今儿倒叫我一饱眼福了。”
“是不是真章就看今天了!”路金喆也豪气云天,扑落扑落手,拈起桌上一份手稿,递与君辞:“帮我掌掌眼,我是照着弥腊使臣给的纹样画的。”
君辞接过那幅手稿一看,只见上头画着一对交颈起舞的鹄鸟——鹄鸟,正是弥腊步察家的纹饰。
“很有形意了,这里再改一下……”
这边厢,路家人蝶姐儿待嫁诸多事宜紧张地筹备着;那边厢,道士若水也陆续收齐的各公卿仕宦之家待嫁女子的生辰帖。
*
浑天仪选青宫元妃,此事古无前例。
循什么仪程呢?
若水收到生辰帖后,便去了一趟礼部,没说了两句话,便被支到了宗正寺;宗正寺正卿倒是捋着胡子听完了他的抱怨,转头从书阁上抱出一摞古卷,噗一声吹下去,尘烟四起:“国师大人,这是历朝宗亲聘定典籍……”
没法子,若水还是托着一大摞生辰贴,去了东宫。
……
明德宫。
大概今儿若水否极泰来,他一进东宫,正巧遇上忙里偷半日闲的太子殿下。
裴宛正在窗前临一幅字帖。
“启禀殿下,凡国中一等男爵以上外姓王爵、朝中三品以上大员之家,所有待嫁女子生辰名帖俱列其上,还请太子殿下钧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