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替皇帝监视着群臣诸王,可身边难道就没有皇帝的人了么?不然,他救下徐颂宁的事情,被他压得死死的,在这京中没一个无关人知晓,怎么偏偏就传到了久居宫闱的皇帝耳中?
帝王提起他长姐与这事情来,是关怀他,却更是要敲打他,叫他晓得,无论薛愈被人捧得有多高,总还在他的掌心里头打着转。
顿了顿,皇帝问他:“时候还早,要不要去看看你姐姐,她不亲眼看见你好好儿的,只怕不放心。”
薛愈拒绝了:“宫闱内院,臣不敢擅入,贵妃总是信陛下所说的,陛下今日见臣好了,有空说给贵妃听一听便是,怎敢悖逆规矩。”
皇帝点一点头:“那朕不留你啦,忙你的事情去罢。”
外头此时已天光万丈,天地之间一片澄明干净,新燕啄泥,在屋檐下叽喳筑巢,徐颂宁自檐下过,眉眼间浮掠过一道金灿灿的光影。
“姑娘来了。”
堂屋里头的人给她掀了帘栊,里头已坐了不少人,左边为首的姑娘见她来,脸往一侧一偏,鼻子里哼出不屑的一声。
那是郭氏膝下幼女,三姑娘徐颂焕,自小娇养,嚣张跋扈,一贯不把徐颂宁看进眼里去。
“大丫头的身子可算养好了,来叫我看看。”
郭氏眼皮耷拉下去,仿佛不曾瞧见徐颂焕的动作,弯着唇笑一笑,抬手招呼徐颂宁,一副慈母面庞。
她身边侍候着的宋姨娘抬眼看过来,对徐颂宁点一点头,很温和地笑了笑。
徐颂宁应着她的话,偏头先掩唇轻咳了两声,才搭过去一只手,掌心温凉。
郭氏手是热的,因出了些汗,有些湿腻,徐颂宁被她抓着,恍惚觉得她是蹭了满手的血,正抓着她要谋她的命。
她恍惚又想起触上薛愈手指时候,看见的那些惨痛景象,下意识就想抽回去,抬眼撞上郭氏探究的眼神,嘴唇抿起,一副心神安定下来,温温和和笑着,静静注视她。
“多谢夫人关怀。”
一侧的徐颂焕又哼了一声。
顿一顿,她问:“听说你昨日出了一些事情,可有伤到吗?听说你那车夫被人扣下了,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?”
徐颂宁目光抬起,郭氏眼底泛着一点淡淡的、尽力粉饰遮掩过的乌青:“我昨日便挂念着,只是时候晚了,担心惊着你,便没去问。”
徐颂宁把昨天的事情说了,眼微微抬起,打量郭氏神色。
她似乎并不十分担心那车夫被薛愈擒去的事情,嘴边一点虚无缥缈的笑,很关怀她的样子:“大丫头,你和定安侯很熟稔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