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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是二舅母家的沈照霓,小姑娘笑着过来:“适才听徐夫人说,阿姐身子不爽,不来了的,母亲还想着赶回去看看阿姐,可惜马车没头没尾地坏了,把人困在了山上——阿姐没事吗,晚上天凉,仔细别见风。”

    她细细问候起徐颂宁的状况,徐颂宁脸上的笑容温和疲惫,一眼撞见郭氏站在山门前头,日暮晚霞在她身后,如火如荼如一捧鲜血泼洒开来,映在她眉梢眼角双鬓之间,浓烈红艳的灼人眼球。

    徐颂宁遥遥和她对望,两个人脸上都是淡淡的笑。

    郭氏在真佛面前撕破了伪善的脸皮,而十七岁的徐颂宁的温和皮囊下头,第一次正式向郭氏露出了她的尖刺。

    “阿怀来了,我便知道,你和沈家两位姑娘玩得好,晓得她们在,一定不会不来的——我叫人给你安排了厢房,一会儿和你家里人说完了话,一定记得过去。”

    郭氏脸上的笑无遮无挡地蔓延开来,嘴角近乎咧到耳根,仿佛血色深渊,要把徐颂宁吞噬进去,后者神情温厚稳重:“见了夫人的平安符,心里感动,虽然还有些不适,到底还是来了。”

    日暮短暂得很。

    近乎只是一瞬。

    那燎原的血色很快淡去,日暮晚钟沉沉响起,僧人们散了晚课,鱼贯而出用膳,夜风渐起,吹得人指尖料峭寒凉。

    徐颂宁站在那夜色里头,接着郭氏的话,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了,沈照霓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:“阿姐夜里看不清东西,我牵着阿姐。”

    郭氏笑:“是啊,你们姐妹,自然是要互相扶持、守望相助的呀。”

    徐颂宁低头:“我先去拜会二舅母,再去向夫人问安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偏头吩咐云朗,要她去看看薛愈是否还在。思来想去,到底不放心这丫头独自去,又打发了云采一起。

    沈照霓牵着徐颂宁去寻了她二舅母宋景晔和表妹沈照宵,几个人皆是惊喜,凑在一起说了两句话,徐颂宁看了眼外头:“再晚我便看不清东西了,先回去了,明天再来找舅母说话。”

    宋景晔把人拉住:“阿怀,你匆匆忙忙赶来,可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  她不是傻子,年岁也长,沈照宵和沈照霓年岁幼不晓得,可她总是能看出端倪来的。

    “天子脚下,能有什么事情。”徐颂宁抿着唇,摇摇头:“只是我听闻我家夫人与您同在这儿,怕出事情,便过来看看,并没什么旁的事情。舅母也晓得的,我落水那事情,总叫我心里惴惴不安。”

    宋景晔微微蹙眉:“真的么?”

    如今她也和自己一样的孤立无援,若叫她知道,又能怎么样,拿命护着自己么?

    徐颂宁咬牙,倘若真这样,那还不如出事的是她自己。

    她往郭氏给自己安排的厢房里头折了回去,两朵云还没回来,宋景晔叫了身边的人送她回去。沈家人人皆知她到夜里眼神儿不好使这事情,紧紧缀着她脚步走,徐颂宁目光也沉着,眼前的景物沉浸在夜色里,因为天渐渐黑下来而看不见了。

    半晌,她耳畔听见轻佻一声笑。

    “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,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