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朵云凑到徐颂宁身边,战战兢兢看着薛愈。
她家姑娘大半夜是个睁眼瞎,她们适才可看得清省——定安侯原本还算温煦,一眼瞥见姑娘,登时脸色就变了,倒也不是不耐烦,只是好像是忽而恼火起来,仿佛被什么刺挠了一下,心里头很不舒服的样子。
然而这一位,不是一贯面相很温和的么?
薛愈叹口气,语气不辨喜怒:“怎么还是来了?”
两朵云见了,怕这位发火觉得自家姑娘不听他的,手忙脚乱地帮着徐颂宁解释:“我家姑娘去找了侯爷,知道侯爷在这儿才来的。”
“知道侯爷在,我家姑娘才肯放心来的。”
徐颂宁:……
她轻咳一声,把前因后果讲给他听。
后者似笑非笑:“怎么不叫江裕来传话给我,一定要自己来冒险?”
徐颂宁掖着袖子。
这的确是个办法,可若是薛愈不肯帮她呢,又该怎么办?她又凭什么叫人家薛侯爷劳心劳神帮她呢?
半晌,她道:“若能少麻烦侯爷一点,也就……”
薛愈寡淡平静地应了一声,匆匆忙忙发出短促的一点气音,指节屈起蹭过鼻梁。
“天色已晚,徐姑娘先去歇着吧,我明天安排你和你二舅母回去。”
徐颂宁点头,转身往自己厢房里去,却忽然被叫住了。
她茫然回头去看,不晓得该朝着哪个方向,云朗默默按在她肩上,把她转向薛愈的方向。
薛愈微微屈指,蹭过鼻梁,无奈笑一声:“我会叫人看着六皇子的,你介意我在你窗户外头,安排些人么?他们不会发出什么动静,只护着你。”
“…多谢侯爷。”
薛愈点头,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:“我会在沈二夫人窗沿下头一样布置的,只是……”他语气温煦:“这次不要打欠条了。”
他说完便走了,云朗和云采牵着徐颂宁往屋里头走。
“侯爷人似乎还不错。”云朗和云采对着徐颂宁咬耳朵:“适才那个…六皇子?他想摸姑娘的头来着,被侯爷拦下了。”
三个人进了里屋,点了近前的蜡烛。
满屋子檀香氤氲,嗅得人清心寡念,徐颂宁咳嗽一声,被扶着往镜子前头走,外头突然有人叩门,云采去开了,须臾捧了盒香回来:“夫人身边人送来的,说怕屋子里湿气重,嘱咐姑娘点上香。我想着推辞了反而叫他们想着些有的没的,干脆接了。”
徐颂宁点点头。
那香盒子便被撂在一边,徐颂宁松泛了松泛头皮,换了寝衣、铺了床,歇下了。
两朵云也在外头软榻上一人一边儿睡了。
满屋里没燃香,只点了小小一根蜡烛,火苗儿飘飘忽忽的,冒着缕几不可查的青烟,藏着一点古怪的香味儿。
那烟逐渐往外头飘摇出去,原本守在外头的人也渐渐困倦了,揽着剑,靠着墙打了个哈欠,笔直的脊背松泛下去,头一点一点的,渐渐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