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了掏心掏肺跟帝王闲唠嗑的心思,答应下来后又跟皇帝有来有往说了两个来回的话,便起身告退了。
出了殿门,他转头吩咐身边的人:“去看一看,徐姑娘去不去…算了,她那个不愿惹事的性子,肯定是要去的。”
徐姑娘的确是要去的。
郭氏“养病”养得人发虚,只有在徐颂宁每个月客客气气去看她的时候才会有点精神,云朗一度觉得她是把一整个月的力气都攒着拿来骂徐颂宁了。
其实扪心自问,徐颂宁觉得若郭氏真是拿足了精神跟她对着干,自己可能真的要吃不少暗亏,就拿这几次来说,她其实也是一直在吃亏,若没有定安侯,随便哪一次的筹谋都有可能让她万劫不复。
然而她乖巧温顺太久,以至于郭氏觉得她可以随便拿捏,许多事情做得就肆无忌惮,破绽太多、窟窿也太多,平日里她睁眼瞎装看不见,对她自然无害,然而一旦她把一身的刺支棱起来,就能叫郭氏狠狠吃上一回亏。
这一日她看完郭氏,抬眼看见徐颂焕角落里站着,不知道在想什么,她目光扫过去,竟把她吓了一跳,结结巴巴叫她:“阿…阿姐。”
徐颂宁嘴边抿出温和的笑:“怎么了?”顿一顿:“对了,昌意公主的生辰宴,你去不去?三妹妹说是不去的,你呢?”
徐颂焕眼神往地上飘,站在那里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话,徐颂宁也没催,很有耐心地看着她。
半晌,听见她道:“我…去。”仿佛下了一个天大的决心。
徐颂宁往郭氏院子里打量了一眼,晓得这一定是郭氏又胡乱教了她一堆不知道什么,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是很温和的:“那好,可有合适的衣服首饰吗?”
徐颂焕点了头,说有。
恰好阿清的药膳炖好了,徐颂宁便回了自己的院子。
阿清张罗着分剩下的药膳,这是她近来新调和的,味道极其诡异,徐颂宁咂摸着里头的滋味儿,反思了一把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阿清。
满屋子的人都躲着那滋味儿走,徐颂宁内敛许多,尝了一口便只端在手里,偶尔若有若无地抿两口,嘴唇和那汤水一触即分。
阿清正忙着兜售她那药膳,忽而抱着青花瓮停了步子:“二姑娘?”
徐颂焕探进半个身子来,满面纠结地看向树荫下乘凉的徐颂宁:“阿姐。”
徐颂宁点一点头,抬手示意她坐下,阿清三两步过来,给她盛了碗那药膳。
徐颂宁抬起手来,在她介绍那功效之前把人打发去忙活了——跟两朵云在一起混迹久了,阿清的性子活泼许多,也逐渐从阿漾的旧事里头走出来,开始致力于研究药膳,虽然滋味儿愈发奇诡,但她这人对一切都没太浓烈的情感,上一个是她亲人,再就是如今的药膳,徐颂宁虽然深受其苦,到底不忍拦阻。
“怎么了,有什么事情吗?”
徐颂宁看着徐颂焕神色恍惚,面无表情、无知无觉地喝下一大口药膳,登时猜出这丫头此刻心里只怕藏着天大的事情,开门见山地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