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黄昏,太阳渐渐落下去,他眉骨在眼里投下阴影,语气轻得像是怕惊破一场梦。
徐颂宁用另一只手合拢上他手指,让他把自己紧攥住:“握住了的。”
第四十七章
徐颂宁没想过自己会有那么多眼泪。
她平日里并不喜欢哭的,哪怕偶尔有流泪的冲动,也不过是在眼眶里一闪而过的光,很快就暗淡下去,唇抿平了,强硬地弯出笑来。
此刻她心里没半点悲戚,却时不时落下两滴泪来,仿佛被刺激到了流泪的感官。
眼泪顺着脸颊,时不时地滑落下去,在颠簸间把泪珠跌碎。
她伏在那里,瘦弱的脊骨浮现在背上,如涛水起伏,薄而明显的肩胛骨舒张如蝶翅,她仰着颈子,要抬手捂住自己的脸。
哪怕最开始是她主导的,她按着人说起避火图,没头没脑地把他唇咬出血,把他衣襟揉乱,说是成亲后迟早的事情。可…可怎么就这样了……
避火图里面没说得这么细致,她不得不设身处地独自去探索,毫无准备,不曾预料。
瘦长的手指摩挲过她紧闭的眼睑,停在眼尾,把她泪抹去。
薛愈的嗓音是哑的,吹拂过耳畔的时候让人浑身上下都烧灼起来。
“疼吗?哪里疼——指给我好不好?”
他轻轻地问,嗓音低沉下去,手指绕到身前,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。
徐颂宁耳根红透,手蒙在脸上不要看他,眼前晃过许多片破碎的画面,最后是他深深凝望她的黑白分明的眼眸,与额角细密的汗。她什么也觉察不到了,唯一有实感的只剩下薛愈。恍惚又回到了昌意的府邸里,她坐在床边,感受到他指节上的茧。
而他衣衫楚楚,温柔关怀地问询是不是弄疼了她。
像现在这样。
他自身后轻轻握住她手指,把那手指从她眉眼间拿开,轻轻地哄她,把她的手按在手掌下,轻轻地问她:“是这里疼?还是这里?”
早就不疼了,只疼过那么一瞬,余下的时候他都温柔,她连名带姓地叫他,咬着他手指呢喃:“薛愈……”
男人的另一只手搭在她脊背间,指节划过,一撇一捺写着什么。
她昏沉朦胧:“是什么?”
“是阿怀。”他语气温和,却哑得听不出原本的声调:“廊下要练的字还没写完,阿怀。”
阿怀。
别怕我,别不要我。
握紧了就别放开我。
贪一晌欢。
晚膳热过第三遍,徐颂宁被薛愈喂进一口粥来。汤水润泽过肺腑,她不可避免地牵扯到被咬上的唇角,轻嘶一声,仰着头看向薛侯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