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颂焕神色有一点憔悴地坐在堂屋里,淡色披风下面裹着素服,瞥见她来,人也没挪动位置,直接从袖口里抽出一张纸来,边边角角已经褶皱了,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痕搓捻的印记:“这是,我舅母来探望我阿娘的时候,买过的糕点,林林总总,她能记起来的,全在这里了。”
徐颂宁接过看,就见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些店名。
“我说阿娘生前很喜欢这些东西,所以想一日日买了供奉在她灵位前,强逼着她想起了这些名字。”徐颂焕缓缓舒了口气,寡淡着声色解释。
徐颂宁已是憔悴,徐颂焕气色比她还差,坐在那里的时候头微微耷拉下去,从前恣意傲慢如开屏孔雀的神态全然没了,只剩下灰暗无光、不施粉黛的冷寂神色。
这个小姑娘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的,生生剥脱下血淋淋的皮囊,怀着点愤恨要为母亲的死讨个公道。
“辛苦了。”
徐颂宁一点点把那纸条看完,叠好收了起来:“我会吩咐人去查探这些店铺,看看背后的人是谁。”
徐颂焕点一点头,没有多问。
又寂然无声地坐了片刻,她站起身来,准备告辞。
“天色晚了,此刻回侯府,只怕也没有太热乎的饭食,不如留下来吃,我吩咐人准备些不着荤腥的菜给你。”
徐颂宁摩挲过手指上被她咬过的地方,问道。
徐颂焕摇摇头:“我和阿姐本来就不和睦,我不在这里惹你嫌了。”
她这样的耿直,搁谁都要被噎一把,然而徐颂宁是一贯的和睦人,这样的话落在她耳边仿佛不足在意的一缕清风,她依旧是带着点温和微笑的:“那若有什么事情,就来找我,或者叫人来给我报个信。”
徐颂焕看她一眼,耸一耸肩头,裹着披风和料峭春寒,快步踏出门去了。
“二姑娘经此一事,倒是长大了许多。”
云朗站在徐颂宁身边,轻轻感叹,顺着接过徐颂宁递来的那纸页:“姑娘是要去看看这些店铺背后的主人是谁吗?”
其实查了也没太大用处。
京中许多铺面,真正的主人并不挂名,只派几个闲杂人等在前头揽了虚名,要查起来只怕千头万绪,而且这上头各式糕点铺子并不少见,单只是她一个人,不知要到什么时候。
若是薛愈帮忙,自然是便捷些的,只是徐颂宁心结没解,一时半刻,这事情上不知道该怎样和他开口。
总不能一边冷着人,一边又要求着他帮忙。
“先…去查着吧。”
她淡淡吩咐了,又问:“阿清怎么样了?”
昨夜阿清不守夜,同寝的小丫头忘关了窗,人染了风寒,咳嗽了两声,不能跟着她进宫,便留下休养。云采抿着唇一笑:“周大夫照顾着呢,要比我们靠谱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