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徐颂宁身边的时候,大多数都是温和的,常常是带着笑,君子端方的样子。
此刻却仿佛是撕破了那一层他故意装乖的皮囊,露出内里的模样,冷清、料峭,不近人情、杀伐决断。
叫人…害怕。
他明明只是坐在那里,穿着松散的衣裳,连头发都没有好好梳起,却叫阿清觉得,他身上挟着凛冽的血腥气。
这一夜对谁都漫长得很,唯独于徐颂宁而言,是短暂的一眨眼的时光,中间夹杂着几重短暂的噩梦,然后就跌入黑暗之中。
中间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呼唤,唤她“阿怀”。
可徐颂宁实在很疲惫,疲惫到没有力气作出回应了。她浑身上下都冰凉,有寒气在四肢游走,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落水,薛愈把她从那冷冰的池水中捞上来的时候。
到徐颂宁再醒过来,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。
四下里静得出奇。
徐颂宁听见许多声音,她听见外头有人在清扫院子,两三只鸟儿被惊动了,叽喳地叫个没完,有人正压着她被子睡在床边,她听得见那人轻轻的呼吸声。
温煦的阳光照在脸上,徐颂宁微微眯了眯眼,只觉得眼前一片片发白,还没办法去适应那光亮,于是又匆忙闭上,只动了动手指。
眼没来得及再次睁开,就感觉身边睡着的人被她惊醒,在被子里握着她的手,似乎是站起了身,凑近了,为她掖好被子。
然而那人却没就此离开。
压抑着的呼吸声凑近,在她眼睑上落下了轻轻的、冰凉的吻。
那一吻很轻很轻,仿佛在吻羽毛,或是这世上最易碎的事物,是患得患失的轻轻触碰。
徐颂宁睫毛颤了下,缓缓睁开了眼。
是薛愈。
他正注视着她,似乎是疲倦到了极点,眼下蒙着鸦青,原本黑白分明的眼里散着血丝,长长的头发并没梳拢,散乱着垂在肩头。
两个人离得很近,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对视了片刻,徐颂宁还没想到要说什么,就见他笑出来。
“你回来了,阿怀。”
徐颂宁不明白这话里的含义,缓了半晌,才哑着嗓子慢吞吞地问:“我是怎么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