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如流低头,五指屈张:“怕我吗?”
他这双手,曾焚香沏茶,抚琴弄墨,后来举起屠刀,再未放下。
可这就是他的命。
他曾经无数次自弃,最初沾染上血腥时,用尽一切手段,试图洗掉手掌的粘腻感。
到后来,杀人见血,于他不过寻常。
他要活着,要活得好好的,用尽所有手段重新爬回原来的位置。
他身上肩负着的,何止只是自己被彻底颠覆的命运。
陷入思索之时,头突然又被慕秋轻抚几下,温软的声音轻轻响起。
“你得活着啊,所以不能不杀人。我能理解。但是以后别动不动就用刀来解决问题。”
她以前做过好多无奈的决定,就因为她担心他会突然发疯伤了她。
但现在呢……
慕秋皱着鼻子,努力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。
她现在做的决定,还是出于无奈吗?
她还会担心他发疯伤到她吗?
头开始抽疼,慕秋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这两个问题。
她晃了晃头,想要缓解这种不适。
晃着晃着,面前的卫如流就分成了几道残影。
卫如流笑,语气嫌弃,眼神却干净温柔:“你这句话,听着真是语重心长,难怪当时会自称是我的亲姑姑。”
“姑姑,梁上的燕子都回巢了,我抱你回家。”
慕秋抱着酒坛子不撒手,坛上的黄泥蹭了她一手。
都醉得出现重影了,还没忘了她怀里这坛酒。
“酒没喝完。”
“带回去喝。”
卫如流封好酒坛子,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擦手,想抽走她怀里的酒坛子。
她不依,卫如流只好作罢。
他弯下腰,轻松打横抱起慕秋,走出院子时不忘落锁,抱着她慢慢走向巷子口。
慕秋在他怀里,哼着不成曲调的歌。
卫如流少时跟随琴艺大家学过琴,对音准格外敏感,听她哼唱得高兴,皱了皱眉,实在忍不了,跟着轻哼,试图扳回她的音准。
“你哼得真难听。”慕秋不满嘟囔。
“到底是谁哼得难听?”
慕秋笑声清脆:“你啊。”
“好,是我。”
两人哼着哼着,卫如流的曲调也被慕秋彻底带偏。
他有些无奈,也就随她去了。
夕阳之下,两人依偎的影子拉得极长极长。
倦鸟从两人身后归家,暮色一点点从云端消散。
天际最后一缕光消失时,万家灯火渐次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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