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子都脸上带了柔和的笑,眼神却依然冷冷淡淡,甚至口吻也有些打趣轻贱。
“说起来你那父亲也是个老奸巨猾,两面三刀之人,见最后事情不成,他竟然就向朕俯首称臣了。这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眼力,也是朕还没发作你们侯府的原因之一了。”
分明是温暖如春,淡香弥漫的暖阁,李明博的额头上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。
世人皆言皇上乃仁爱君子,性情宽和冲淡。
李明博听着皇上这含笑的话,却只感觉太过刻薄,这话不仅辱没先父,连带着也辱了他。
然而,想到家中现在高兴他能进宫觐见的母亲,李明博只得咬牙道:“都是仰赖圣上的宽容大度,不计前嫌,罪臣一家才可平安度日,罪臣感激涕零。”
陆子都轻笑:“以前听人说侯爷性子端方傲然,朕还不信。今日见了,果然传言有误,侯爷是肖似乃父,朕看着略有些满意。”
肖似乃父,肖似父亲老奸巨猾,两面三刀,识时务者为俊杰,没有半点傲骨吗?
李明博脸上红红白白,嗫嚅半天只屈辱的憋出来一句:“能上圣上满意,已是罪臣之幸。”
陆子都看他额上冒汗,他心里嗤笑,口吻关切:“那希望安定侯以后也能识时务得令朕满意了。王保卿,朕看安定侯身子略有不适,你还不亲自去扶他坐下。”
“是,老奴这就去。”王保卿立即走到李明博跟前,就要扶他。
李明博强撑着仪态起身,连忙避开王保卿的手。
“罪臣不敢有劳公公。”
李明博重新坐回太师椅上,心里的屈辱感和惊惧感令他坐立难安。
帝王的心思当真是捉摸不定,前一刻他还提起这桩弥天祸事,后一刻他又言语温和的戏谑,李明博都不知今日皇上是确实要赐他家的罪,还是故意来羞辱他的。
陆子都却不管李明博在想些什么,只看着他坐立难安的模样,他就闭上眼睛,沉醉的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淡香,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了。
“说起来,等日后你家再不慎犯事,朕夺了你家爵位后,你家怕是要以科举兴家了。”
李明博鬓角的冷汗顺着发鬓滴了下来,他惨笑道:“圣上远见,微臣日后定谨言慎行,小心治家。”
“所以朕才说,安定侯娶了朕的袅袅,真是攀了高枝了。”
陆子都春风和面,语气亲昵又骄傲道:“朕十五岁就同六岁的袅袅交好,我们算得上青梅竹马了。昔日她年岁小时,朕与她一处吃饭,一处玩乐,一处同卧。”
想起往事,陆子都轻笑:“朕教她念书,她天分极高,若是她为男子,说不定可以直接来科考了。若是你家以后走科举之路,倒是要好好沾沾她的光。”
皇上随口就说青梅竹马,李明博心里的猜测已经确定了,虞袅和皇上确实是有私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