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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议,这样郑重的字眼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免令人诧异。但大约是那两年被磨砺出来了,李承度待扶姣总是有种常人不具备的宽容和平静,此时依旧恭敬不失和气地问:“与世子商议何事?郡主想怎么谈?”

    “他和宣国公想要玉玺,这便是筹码。”扶姣握起玉玺,它在灯光下显露出美玉特有的剔透,小小的一块,被无上权力赋予了别样的威严和美丽,叫人目眩神迷,“索性现在洛阳已被他们占了,舅舅他们不过是个摆设,在宫里全当吉祥物罢了。佛供着还要时不时上香呢,我想宣国公既然等不及了,定也不愿意整日对人鞠躬呵腰,用这方玉玺把舅舅三人换出来,正好衬了他的心意,皆大欢喜,多好呀。”

    大约从未受过风雨摧折的小娘子,都是这般烂漫罢,历来腥风血雨的朝代更迭在她口中如过家家般。但若是所有事情都能这样坐下心平气和地商量,昨夜那场宫变就不会有,毕竟皇帝比她更胆小,这皇位能说丢就丢的话,他定巴不得赶紧卸任。

    “依郡主的看法,早在占领皇宫时宣国公就能直接杀了圣上,再找玉玺。”李承度说完,扶姣睁大眼,那里面含着震惊,他继续道,“圣上在任,和宣国公坐上龙椅,对他们而言区别也许不大,但对梁州西池王、□□刺史徐淮安和雍州贼首而言,岂非更有拥兵肃反的理由?玉玺盖几方红批而已,圣上在与不在都能用,意在光明正大。圣上在,宣国公是协理朝事,圣上若不在,便是篡权贼子。”

    寥寥几句,把扶姣从不知晓的事道了出来,那些人她全听过,甚至见过,可从不知他们也都有野心。忆起舅母那番意味深长的话,舅舅座下的龙椅确实很烫,被这么些人虎视眈眈,仍能坐二十几年也算是一种本事。

    心底油然生出对皇帝舅舅的钦佩之情,扶姣朝阳般的神气顿时消散,不禁垂丧,“难道舅舅只能待在那儿了?那个沈峥坏得很,我怕他寻不到玉玺故意折磨舅舅,不让他饱腹,不让他睡好……”

    真是这样儿戏的刑罚的话,宣国公的敌手做梦都会笑醒。李承度内哂,“不会,正如郡主所言,在时局未定前,他们还得供着圣上。”

    扶姣喔一声,眼神茫茫盯着天窗,大约是停了风雨,瓦上那点景致隐约入眼,乌蓝的月朦朦胧胧,水船般在云间游淌,半晌黯淡半晌亮,叫她想起每逢年节时舅舅亲手给他们做的花灯,虽然很丑……

    “我原还以为,玉玺落在这儿是天意助我们。”她幽幽地道,“那我们把它埋了罢——谁都找不到最好,反正也救不了舅舅。”

    泄愤般把它在床榻上摔打两下,玉玺在扶姣眼里已然没了吸引力,成了块没用的破石头。

    李承度沉默了阵,提醒她,“但于旁人来说也许有用,譬如扶侯?”

    “啊?”了声,扶姣不解,“阿父要它做什么,他又不能用来批改奏折,就算用玺印下道圣旨,也没人承认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也不止这点用处,还是先收着为好,被人捡去易成祸事。”

    这话有理,扶姣不情不愿地应声,李承度已站起了身,随意一立就挡去了大半光线,松般英挺,他道:“郡主品性高洁,可视玉玺如无物,但并非人人如此,下次还是不要轻易将此事告与他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