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月总是悄无声息地留痕,叫她有些讶异,还有心酸,莫名为先前的猜想羞愧起来。
爹爹对阿娘的感情毋庸置疑,至今都没想过续娶,待她更是从未变过。这样的爹爹,真的会有野心去夺舅舅的位子吗?
因为她女孩儿的身份,曾经多少人劝爹爹再娶,说至少要有一个儿郎承继香火,可爹爹都没应下。如果真的有那份心思,应该做不到这个地步,光凭几句道听途说就去怀疑他……好像不应该。
她盯得久了,扶侯似有所感,转过视线来,“我脸上长花儿了?”
本是句调侃,扶姣却若有其事地说:“爹爹长得好看。”
女儿贴心起来也是很熨帖的,扶侯莞尔,仍忍不住问,“哦,比悯之还好看?”
他有意这么问,毕竟女儿待悯之的态度,和前几年比实在相差太大了。不过他也深觉悯之无论才貌、气度,在年轻郎君中都不可多得,喜爱欣赏,一直在寻机把人留在身边,因此问的这话,还有试探的意味。
扶姣不知用心,但她向来是很诚实的,想了想对扶侯承认,说确实是李承度好看些。
怎么说呢,虽然是试探,但这也算不了甚么结果,女儿坦坦荡荡,反倒把自己气一顿。扶侯哭笑不得,顿感这话题不宜,转而说起的别的事。
父女二人一顿晚饭用得还算和睦,扶姣不闹腾时很容易叫人疼爱,扶侯不喜欢娇养孩子,也曾多次想严管女儿,不求多么练达通慧,至少要娴静乖巧些罢。可多少次都在扶姣佯作起的攻势下打消想法,这也是她的本事。
晚饭用罢,正事终该提上议程,跟着扶侯在院子里漫步消食,扶姣单刀直入,“爹爹,舅舅那儿的事,你应当都很清楚罢?”
到底是问了。扶侯没意外地嗯了声,“我那时也是提前几日才知的,人在雍州,想阻止都来不及,只能让悯之先去把你接来。”
说着不等扶姣发问,就眉头一挑,“纨纨是不是想说,既然能接你,能不能再把圣上一家给救出来?”
扶姣愣住,说难道不行吗,再不济还可以直接打回洛阳去。
扶侯摇头,“在其位谋其政,你走得了,圣上却不行,除非宣国公有那个决心敢直接逼他退位,但你看他敢吗?我听悯之说你临走前还去了宫里一趟,沈家人是不是没有伤及圣上性命?这就对了,救驾一事只能徐徐图之,不能心急。为父手里虽有些兵,可也不能乱来,洛阳那边乱了,至少要替圣上守住雍州,兴战不是图一时爽快的事,稍有不慎就是生灵涂炭,甚至赔上整个大鄞,不能胡来。”
他说得大义凛然,又是圣上,又是百姓,任何人听了都要感慨他的忠心。扶姣很信,但仍有些急,“那就甚么都不做?沈家怎么敢那样嚣张,掌兵的也不止他一家,难道其他人不曾得到消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