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完又打了个喷嚏,整个身子都团在软被下,连脸都不曾露出。
李承度原地沉思几息,预备故技重施,“这汤是我按母亲改良的法子煮的,味道应当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,小郡主在被子里哼声,“你当我是傻子吗?听泉先生在书里写过,她也最讨厌喝姜汤了!”
原来不是那么好骗了。李承度惋惜,没想到她把母亲的书看得那么细,连这都记得,便问她,“当真不喝?”
“不喝。”
“那新做的糖,郡主应当也不想试了。可惜,姜汤里还融了一颗,不知味道如何。”
几息,软被下一阵簌簌声,忽然探出一个小脑袋来,眼儿乌溜溜,“当真?”
她已有半个月没吃糖了,这对嗜甜的扶姣来说很是难受,即便知道李承度是为勾她喝汤,也还是忍不住。
李承度颔首,“十颗。”
看着他,扶姣认真道:“一言为定。”
说完伸手接过姜汤,视死如归般一饮而尽,然后惊讶地发现味道竟然不错,并没有闻上去那么可怕,且姜汤驱寒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,片刻间就有暖流淌遍四肢百骸,叫她不再打哆嗦了。
李承度依言给了她十颗糖,转身继续去驾马车,留扶姣在车内含着糖,不觉撑腮望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,想起在万里时,听他轻描淡写带过的李家流放一案。
刚过完年,李承度今岁已二十有三,在这二十三年岁月中,他的人生大致可以以十六岁为界线,前后泾渭分明。备受景仰的将军之子、洛阳双璧之一,和流犯之后。
扶姣认识他时,他十七岁,仍是少年,却已经足够沉稳了,面对她的故意挑刺也不动如山,只是不像现在这样会顺着她哄着她,大部分时候是无视,所以被她嫌弃无趣。
现在想来,他那时候好像有点可怜,刚刚遭逢大变被人从江北救出来,然后还要被她捉弄,现在还要为她卖命……唔,扶姣心底难得生出小小的愧疚,决定从今日起要对他稍微好一点。
小女孩儿的心思比六月天善变得多,饶是李承度,当夜看着乖乖巧巧一点毛病都没挑的小郡主时,也不大反应得过来是为何。
他伸手一探那额头,并未发热生病。
小郡主睁大眼睛问他,“你冷吗?”
“不冷。”李承度摇头,重复先前的解释,“我练过武,寒暑不侵。”
“那也不包括这样的天罢。”扶姣让出身边的位置,示意,“坐过来罢,这里已经给你捂热了。”
真是稀奇,竟有她给人暖被的一天。李承度没拒绝,看她想做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