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过就丢,这词正好诠释了她的行为。知道她如今正处于新鲜的时候,淮中郡一些当地特有的玩意定等不到明日再琢磨,便不再劝,又嘱咐了两句有事唤他,无声出房。
依旧是抬眸淡扫一圈周围,相较于白日,此时少了许多窥伺的目光,颇为平静。
在不清楚他们底细时,又见到他们豪掷五千两的举止,定会引起不少人好奇,其中不乏一些胆大的地痞流氓。这是在他打算用这五千两来引起少东家和赵家人注意时,就有的预料。
李承度今夜没有入眠的打算,一为防止宵小,二为等待王六。
回到房内,他推开窗,呼呼冷风灌入,令他袖袍鼓起。窗下灯火映照中,隐约可见三两行人的身影路,视线稍稍远眺,就能瞥见赵家那占地巨大的宅院。那方依旧灯火通明,排排竖竖的灯流汇聚,将天顶照得宛如白昼。
大鄞官员按等级建房,曾出过明令,如赵家这样规格的宅院,非皇族王孙不得有。但洛阳那边早就威严不复,大都无力管束此事,兼之天高皇帝远,郡守府都要对赵家俯首叩拜,寻常人更是无暇操心。
据李承度所知,赵家豢养的私兵和郡守府的兵卒加起来,约莫能有五万之众。如今淮中郡尚未归于任何一方势力之下,若谁能得到它,凭淮中郡的地理位置,定在整个局势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。
赵家什么都好,只有一点,子嗣单薄。这代的赵家之主只得了一儿一女,其子在一年前因坠马身亡,他便预备过继族中子侄,听说一月后就要改族谱了。
这些消息,是李承度根据以往所知,和入淮中郡后所打听的相结合而得出。
他将这些在心中默然捋了遍,思索片刻,又回座旁拿起了书本,就着烛火翻阅起来。
察觉到隔壁静下来时,戌时已快结束,李承度隐约有所预感,起身下楼,果不其然在一刻钟后见到了王六的身影。
夜深不得在城中纵马,他是假借有急事牵马溜进来的,幸而守门卒不曾严格盘问,一路行来已是风尘仆仆,通身狼狈得很。
“都统——”王六先激动喊了声,而后改口,“主子。”
李承度颔首,注意到王六冻得脸手通红,解下氅衣给他披上,接过马绳,“一路辛苦,已经备好热水,先去沐浴,其余的稍后再说不迟。”
他看上去沉默冷淡,但总能在无声细节处考虑入微,王六正是被他这种不着痕迹的“仁”所收服,尚未知晓李承度的身世前,就已经下定决心只奉他为主。
王六点头间,不忘问他路途和郡主一切可顺利,是否遇追兵之类的话,李承度一概说好,拍拍他的肩,示意他洗去风尘。
王六仍是个半大少年,刚过完年算起来才十七的年纪,只比扶姣大一岁,也是长身体的时候。匆匆沐浴后,他对着满桌的美食有些忍不住,在李承度颔首后便拾起筷来,没几息,外面就传来敲门声,不由一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