幕僚微顿,“何况使君与那位当初有同袍之谊,与西池王、扶侯大不相同,假使使君求和,定也与他们不同,使君……何故死守至此呢?”
听罢,徐淮安咳嗽几声,苍白面容略显虚弱,但目光仍很沉着。
他扫视了圈四周,“你们也都这么想?”
其余武将幕僚纷纷俯首,显然,他们也觉得没必要再死守徐、州。
主要是洛阳那边的怀柔之策奏效,在听闻雍州、梁州等地归降后的境地,所有人都不可避免地动心了。如今那位摄政王不同于杨氏,能有今日地位,全靠他自己打拼,听闻当初领兵时,他就爱兵如子,麾下将士无不臣服,所到之处尽得民心。
早先使君带他们反时,打得便是除昏君的旗号。现今昏君已主动退位,摄政王有能耐有威望,他们再不降,就是负隅顽抗,毫无异议。
到底是追随多年,徐淮安又向来御下有道,所以他们即便内心这么想,实际上还是会遵从他的决定。
徐淮安何其了解他们,顿时明了,目中隐现怒气,下一瞬就转为颓败,“让我再想想,你们先退下。”
“使君……”
“退下!”
幕僚不敢再言,轻叹一声,转身离去。
长长的叹息留滞在空中,彷如实质,在徐淮安耳畔、眼前、脑海来回晃,叫他心烦不已,狠狠闭目,再睁开时便是血丝浮现。
额头和手背青筋微凸,他极力忍耐,最终还是被胸口的郁气和怒火占领,抬手挥退了案上所有东西,噼里啪啦砸地声响起,让门外守候的小兵对视一眼,皆目含同情。
砸完书案,再砸小桌和壁上舆图,凡是能看到的东西,都被徐淮安砸、撕了遍。
狠狠发泄一通,滔天的怒火才稍微散去一些。徐淮安目露狠厉和不甘,过往种种在这短暂的时刻全部浮现,涌上心头。
那些压抑、不服和痛楚仿佛在提醒他,你又要认输了吗?一旦认输,你就永远不如人。
他主动认输过一次,不想再退。
渐渐的,徐淮安眼中有了决心,欲出声唤人,触及屋内情形,便直接转身去寻退守在不远处的幕僚和武将。
他道:“不降,徐、州,死战到底——”
众人因惊讶而睁大的眼中,皆映出了他冰冷的神情。
后半夜,徐淮安才有了回屋小歇的功夫,远远走去就能瞧见屋内一片漆黑冰冷,像是无人居住。
他心一缩,脚步也跟着慢下,之前被战意充满的心有了缺口,想起曾经的夜。
那时候无论他多晚回,姿娘都会给他留一盏灯,努力撑着朦胧的眼,帮他宽衣解带,或奉上热汤,告诉他要保重身子。
他救回了因小产而垂危的姿娘,却无法将她变回从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