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,素日不大有人的。后宫只有永安宫一位主子,其余的宫殿皆空置无人,与十几年前群芳争艳时相比,不可谓不落寞。甚至那时候的冷宫,都要比这偌大的后宫,热闹。
今日西侧的寿安殿内却是燃起了灯,门外只有一两个太监候着,将这所空寂已久的殿宇留给殿内的那一人。
寿安殿的偏殿犹如寺庙般,一进去就是两排的蜡烛,正中央的高台上是牌位,不知是已有牌位供奉在太庙的缘故,还是这牌位之人生前所愿的原因,牌位上无名无姓,空无一字。
流越身着素衣,手执灯盏一个个点完了两排的蜡烛后,才站直了身子折身于牌位前,双手合十,看似多情风流的眸眼里只留下了虔诚的思念与追忆。
“母后,您曾说过,缘分最是让人心动。如今儿臣遇到了此生的缘分。”流越抬眸看着那无字牌位,温言说着,“她叫安少音,是工部尚书之女。”
“儿臣在梦中见过她,醒来后发现这不是梦。母后您说,这是不是一场缘分?”
流越没有全须全尾地说出来,而是以一场梦来叙述过往的经历。
“梦里的她,很不一样。”流越眸若星辰的眼底划过一丝温柔,沁在了眉眼,流转至唇畔。他垂下眼帘,开始叙说这场“梦境”:“梦里的她,只是个农妇,那么大的人了,心思还那么的简单。可是她的眼睛,很明亮,没有杂质,她是一个很真实的人。
“梦里好久的时光,儿臣身边都不再有一个真实的人,然后她出现了。梦醒了,儿臣看见了她,发现她竟然是尚书之女。
流越忽地轻笑出了声,笑容看似很浅,却又深入心灵:“母后,儿臣没有选错人。缘分,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,冥冥之中,又有天意。”
流越话说的很轻,很温柔,平日放荡不羁的性子收敛在温柔之下,此刻的他是一个年仅九岁的孩子在和已逝的母亲说说话。
“母后您若是见了她,一定会很喜欢的。”流越再次抬起了双眸,温柔的底色蕴在五官,蕴在眼梢,他十分认真地对着高台之上的牌位说,“因为她和您一样,都是个很真诚的人。”
末了,流越说了最后一句:“母后,明日儿臣就要成亲了。母后在天之灵,可不可以给儿臣一个祝福。”
流越没有在问,像是在等一个不会有的答案,孤身站在这牌位前,素来深觉孤单的他,此刻已然无了孤寂之意。
话音落下后是长长的沉默,流越给牌位上了三柱香,深拜三礼之后,将三根香置入香炉之中,看着灰白的香灰一截截地落下。
待香燃尽之时,就是流越离开的时刻。
“我就知道,你在这里。”
夜幕更深,三根香燃了大半之时,寿安殿又来了一人,不是别人,正是当今天子,流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