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甄和只得里里外外自己张罗,温慈一到前院就看见他正和管家说话。温甄和虽已近中年,但底子极好,便是侧面也能瞧出他五官清雅,线条俊美,一言一行不疾不徐,是个十足温和儒雅的人物。
否则当年也不会叫李家的女儿执意嫁进来。
可许是这几日操劳,他看起来消瘦了不少,春末的阳关已是热烈了不少,照在他身上好似也没什么温度,神色清冷,明日便是嫁女,但他脸上瞧不出一丝喜气。
温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,哽咽唤道:“父亲……”
温甄和抬头见是她,脸上不由自主浮出笑,可瞧见她满脸眼泪,眼眶鼻头红通通的,小嘴儿瘪着,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,顿时一惊,忙几步上前关切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怎么哭了?”边说边拉着她的腕子往厅里走:“别急,有什么事和爹爹说,咱们先洗洗脸,你明日可就是新娘子了,若是把眼睛哭肿了可就丑了。”
管事见状忙将下人都带了下去,吩咐宝湘打盆温水送去。
温慈知道李嬷嬷定会来找她,也不耽搁,忧伤道:“方才母亲将女儿叫去,女儿以为母亲是要和女儿说一说嫁妆的事,毕竟到现在女儿也还未见到嫁妆单子,谁知女儿到了母亲房里,她,她竟要灌女儿药……”
说着她又忍不住哭,可偏不哭出声,只叫眼泪一串串滚落,手里的帕子捏得死紧:“母亲说那是补药,可那那药刺鼻难闻,女儿实在喝不下去,母亲竟就发了脾气,要让李嬷嬷灌女儿喝,女儿怕了,这才跑来找您……”
她一把揪住温甄和的衣袖,满是眼泪的小脸儿上又惊又惧:“父亲,女儿蠢笨,母亲向来待女儿就有些冷淡,但她毕竟是女儿的母亲,生养女儿不易,女儿从未怪过她。女儿也知道她一定是因为姐姐的事生气了,可如今女儿已经代姐姐出嫁了,为何她还是对女儿如此……父亲,您去开解开解母亲吧,女儿再不惹她生气了,只求在女儿出嫁前,她能给女儿一个笑脸,叫女儿能没有遗憾的嫁去信王府……”
温甄和极力忍耐着满腔怒火,他看着小女儿惊惶不安的模样,看着她才到自己胸口的小身子,她如此弱小无辜,偏偏要为了整个温家、为了李氏的私心义无反顾的踏进火坑。
她不哭不闹,不恨不怨,便是受了委屈也还在惦记着向来对她冷淡的母亲,她这样纯善,李氏怎能对她如此狠心!
灌她补药?
温甄和要紧了牙关,他不想在女儿面前发脾气,可他的表情早已扭曲而不自知。他深吸了好几口气,才勉强忍住火气开口:“别怕,父亲现在就去和母亲说,父亲一定让你心无挂碍的出嫁。”
温慈含泪笑了,笑容怯怯的,带着欣喜和期待,叫温甄和愈发怜惜,对李氏的怒火也愈发高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