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害怕兄长早已遭遇不测。
“哥哥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,表哥。”她看向薛景深,语气认真地问道。
薛景深无奈地轻叹了声,“你不相信我,总该相信清生。”
柳晗垂下眼帘,声音愈发低了些:“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,我怕……”
“其实……”薛景深翕了翕唇,正欲开口说什么,突然身子轻轻一晃,继而,马车停下了。
“其实什么?”
薛景深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,到地方了。”
他率先弯腰钻出马车,下了车后,看到长青推来轮椅,便转身看向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柳晗,轻声问道:“我帮你?”
柳晗牵了牵唇,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,自己扶着车框慢吞吞地挪下马车。等到坐在轮椅上了,她才偏头看向一旁的薛景深,眨眨眼睛道:“其实我心里有感觉,哥哥他一定不会有事的。”
即使会不安,会害怕,可没有缘由的,她心里就有这样一个声音。
“是的,清生会好好的。”说着,薛景深抬起眼眸朝前方望去,当目光触及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时,他随口问道,“那是什么地方,怎的这般热闹?”
柳晗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,瞧清楚了,她方道:“戏园子,今天好像是德春班重新搭台唱戏的日子。”
德春班……薛景深记得,跟柳晗近日来一直忙活的案子有牵扯。
于是,他道:“就去那儿瞧瞧罢。”
柳晗有些诧异地看向他,在她的印象里,薛景深并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。然而不等她开口询问,薛景深已经自顾自地抬步朝戏园子的方向走去,柳晗无奈,只好让长青推着自己跟上去。
“偶然间心似缱,在梅树边。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,生生死死随人愿,便酸酸楚楚无人怨……为我慢归休,欸留连,听、听这不如归春暮天。难道我再到这亭园,难道我再到这亭园,则挣的个长眠和短眠,知怎生情怅然?……”[*]
三尺戏台上,描红妆舞水袖的杜丽娘身段依旧风流婉转,浅哦低唱一声声细腻缠绵。这是《牡丹亭》中“寻梦”一折,春.梦醒来的杜丽娘痴痴念着梦里书生,强撑病体游园只为再见一见梦中人,然而春已旧,梅树如故却人影如初。那一句“不在梅边在柳边”缠绵悱恻成了箴言,搅得女儿家心事乱哄哄。
柳晗静静地看着台上人,仿佛又看到当初廖春生在台上含羞描妆的画面,一时怔然。
这人的确不是廖春生,但却与廖春生平分秋色,这德春班的台柱总不会倒。
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好声,柳晗竟不由为那尸骨未寒的廖春生心生寒意。